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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想出去走走散文
每次與光榮通電話,只要不是夜里,他幾乎無一例外地會說自己在走路。許多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慣于走路也善于走路的人,以至于他寫的書,書名里頭大多都會有一個走字。
走路于我,不只是一種奢侈,這輩子,我的雙腿不可能有著地而行的那一天。
有人以為我會避諱一個走字,其實不然。相反,平日里,我與我的朋友都會很隨意地說到走,比方前幾天小訪就在電話里問我,想不想出去走走。
走,字典上的解釋是行或移動,好像不一定指的是兩腿左右交替步行的意思。這么說,坐輪椅出行,也可理解為走。
網(wǎng)易博客有位叫雨后虹的寫過一篇《輪椅走天下》,讀著,同命的我,不由感慨萬千。
走天下,很小的時候,有過強烈的向往。然而,向往常常都不太現(xiàn)實。很長一段時間,準確地說,從20歲之后的20年之中,我連去門外看看的向往都不敢有。
向往也是有階段性的。在那20年的末期,突然產(chǎn)生了對輪椅的向往。
輪椅剛到的幾年,由于外面道路不通,走的范圍大多依然只限于從房間到客廳。之前,在家里“行走”,靠兩把竹椅,由它們交替著延伸我的行進。
道路通了,也還是無法走得自如。家門口有兩檔臺階,上上下下的,非得身強力壯者相幫不可。在平整路面,尚可自控輪邊圈前后左右,遇上稍微一點坑坑洼洼,立馬寸步難行。有人建議我用電動的那種,殊不知,我的手看上去跟常人沒什么兩樣,事實上,只是手腕以下的小關(guān)節(jié)沒事,肘肩全不能伸展抬舉;更有甚者,由于脊柱強直嚴重,若無依靠或支撐,我連端坐都難,讓我駕馭電動輪椅,非出車禍不可。
憑心說,有手動輪椅我已很知足很開心。朋友們比我更開心,他們知道我獨自無法出行,便說,人多力量大。這話不錯。三五朋友相約伴著我出去,上那些早在電視、報紙或者別人的言談間耳熟能詳?shù)乃谧咦咄嫱。比方諸暨是西施故里,生在諸暨,沒理由不去瞻仰美女風采。于是,就有了我與輪椅在紅粉池畔的定格。
小訪與阿翔是一對兒,我是他們情愛的見證。這些年來,他們始終慫恿著我出去走走。那時他們經(jīng)營一家叫臨江軒的咖啡茶座,每個月,阿翔都會用種種理由推著我的輪椅去臨江軒走走。那時節(jié),春花秋月于我不再可望不可及。
那天,阿翔說自己閑著無事,要推著我去外面無目的地走走。我們幾乎轉(zhuǎn)遍了整個暨陽城區(qū)。記得到了東江大橋邊,阿翔告訴我,橋那頭便是大侶,這話立馬惹起了我對童年時光的回憶,只是我不敢說。我相信,如果阿翔知道我的大侶情結(jié),非推著我直接跑遍大侶不可。
不敢有走天下的念頭,耿耿于懷的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回故鄉(xiāng)紹興走走看看。阿翔與小訪還有曉紅是了解我的,他們商量著陪我一了心愿。2002年4月底,他們?nèi)伺c我一路同行去了紹興。輪椅在紹興街頭行進著的那幾個鐘頭里,心里就想,我終于又走在了紹興。
真正的行走滿打滿算不到20年。夢里,習慣的卻是行走自如,極少有關(guān)于輪椅的故事。
這也許就是夢往往相反的哲學道理吧。
沒有特殊情況,每月起碼出去一次,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去理發(fā),重點卻在順便二字,順便上各處走走。
出去大多有點事由,我心里明白,其實我一向只為出去而出去,目的只想出去走走。
總想出去走走,然而,老給人家添麻煩,即便是弟弟,如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