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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等待死亡的梨花樹
窗外的風(fēng)似乎刮得很大,雨點的傾斜度足以說明。靈坐在床上,心中不由想起了那棵樹,那棵陪伴了靈7年的樹,也許在今夜,那棵樹會在風(fēng)寒交加中死去吧,想到這,靈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絲惆悵,一股莫名的哀傷,因為靈就像這棵樹,在風(fēng)寒中等待死亡。
靈不記得自己的童年是怎么度過的。只是常常隱約在夢境中,會看到一副很美的畫面。自己在一片開滿白色花瓣的園子里,聞著芳香的氣息,自己穿著漂亮的百褶裙,追著蝴蝶,開心地笑著。一旁站著一個和藹美麗的女人,一邊笑著,一邊用很好聽的聲音叫靈小心別摔著。靈想那應(yīng)該是她的媽媽……
夢真的很美,以至于靈總是以為自己的童年是那樣的。可每當(dāng)靈從夢中醒來,靈的枕邊是用淚水浸濕的一片。靈明白,像自己這樣的家庭,靈永遠(yuǎn)也不可能會有夢中的情景出現(xiàn)。靈的爹是一名普通的煤礦工人,拿著可憐的幾塊錢,并且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生命危險。靈的娘是一名賣菜的農(nóng)婦,整天在田里干男人活,累得今年才三十八的母親已有五十歲的蒼老。靈長得不像父母,白白的皮膚,大大的明眸,一張小小的櫻桃嘴再加上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和天生的高貴氣質(zhì),靈簡直就像一個公主。連村長的鸚鵡見了靈,也會“漂亮,漂亮”叫個不停。可靈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美麗而顯出一副高傲。靈很懂事,在家常幫娘干家務(wù),靈明白娘很累,所以總是用空余的時間幫娘干活。而靈的學(xué)習(xí)成績在學(xué)校是第一把交椅,永遠(yuǎn)都是第一,無論什么考試,什么比賽,只要有靈參加,那別人的最高目標(biāo)就是爭第二。盡管靈的家境不富裕,但靈的生活卻也快樂。
在靈的生命中,還有一樣很珍貴的東西,就是那棵樹。那棵樹落葉喬木,葉圓如大葉楊,干有粗皮外護(hù),枝撐如傘。春季開花,花色潔白,如雪六出,具有甜甜的香氣。和靈夢中的那片白花林很像。所以靈看見它總是很開心。一種說不出的開心。靈從來也沒有問過大人這棵樹的名字,也沒有在書上找過有關(guān)它的資料。靈希望它永遠(yuǎn)有一層神秘,好讓靈永遠(yuǎn)守住那個夢。靈給它取名叫靈。靈希望它就是自己,她們共存亡。
可是在那一年的夏天,靈突然發(fā)現(xiàn)那棵樹的葉子開始莫名地變黃,并開始凋落。靈變得失魂落魄,驚慌失措地?fù)u著那棵樹,靈的淚如泉水般涌出,晶瑩的淚珠沒有留住樹死亡的腳步,那棵莫名的樹開始一天比一天憔悴。終于在那天,靈在體育課上暈倒了。
靈被送進(jìn)了鎮(zhèn)里的醫(yī)院,靈在床上昏迷了兩天后,鎮(zhèn)里的醫(yī)院也無能為力,根本連個病都定不了,更不用說治療。靈又被連夜送進(jìn)市里的醫(yī)院,可市里的醫(yī)生派出了所有精英,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爹在村里賣了房子,向親朋好友借了個遍,再加上村里、市里一些好心人的捐助,勉強(qiáng)維持了靈的命。娘天天守在靈的身邊,天天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靈,爹整天想辦法籌錢,幾夜之間,爹和娘又老了十幾年。也許是爹娘的苦心感動了天地,在靈昏迷了7天后,終于在一個陽光的早晨睜開了雙眼。爹和娘激動地相擁而泣。
但靈的生命依然在被侵蝕。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身子顯得萬分憔悴。
現(xiàn)在靈坐在床上,心里想著那棵樹。
靈感覺心忽然間好痛,痛得像要窒息。靈捂住胸口,不由呻吟起來。娘嚇得直喊醫(yī)生。靈被送金了急救室,但由于病因不明,醫(yī)生只好暫時穩(wěn)住了靈的性命,把靈送進(jìn)了隔離室。靈沉睡了很久很久,透過落地式的玻璃,靈感到了一絲溫暖。但這絲溫暖過眼即散,靈又迷糊地入睡了。只是這一睡,靈永遠(yuǎn)不會再醒來。靈是在那場夢中帶著微笑去的。
而一個女人,在走過隔離室的時候,涌上了一股生離死別的悲痛,只是這悲痛,也轉(zhuǎn)眼即逝,她的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與她14年前被丈人丟棄的女兒一起在梨園玩耍的情景,她們笑得很甜……
靈也許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了。她也不會知道那棵樹叫梨樹,開得花叫梨花。就像陸游說的“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華”。
靈的死因永遠(yuǎn)也不會有人知道,她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葬于宿命之下……
靈是一棵等待死亡的梨花樹。
窗外梨花飄飄下,只剩下一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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