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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jīng)《大雅·文王有聲》原文賞析
《文王有聲》,《詩經(jīng)·大雅·文王之什》的一篇。為先秦時代的漢族詩歌。全詩八章,每章五句。作于周朝周成王、周康王之際(公元前1055年—前995年)。全詩共八章,前四章寫周文王遷豐,后四章寫周武王營建鎬京。該詩有很高的藝術成就,敘事與抒情結合,巧妙運用比興手法,用韻也富于變化,使全詩成為歌頌君王功德的杰作。
文王有聲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
鎬京辟雍,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
譯文
文王有著好聲望,如雷貫耳大名享。但求天下能安寧,終見功成國運昌。文王真?zhèn)是明王!
受命于天我文王,有這武功氣勢旺。舉兵攻克那崇國,又建豐邑真漂亮。文王真?zhèn)是明王!
挖好城壕筑城墻,作邑般配實在棒。不貪私欲品行正,用心盡孝為周邦。君王真?zhèn)是明王!
文王功績自昭彰,猶如豐邑那垣墻。四方諸侯來依附,君王主干是棟梁。君王真?zhèn)是明王!
豐水奔流向東方,大禹功績不可忘。四方諸侯來依附,大王樹立好榜樣。大王真?zhèn)是明王!
落成離宮鎬京旁,在西方又在東方,在南面又在北面,沒人不服我周邦。大王真?zhèn)是明王!
占卜我王求吉祥,定都鎬京好地方。依靠神龜定工程,武王完成堪頌揚。武王真?zhèn)是明王!
豐水邊上杞柳壯,武王任重豈不忙?留下治國好策略,庇蔭子孫把福享。武王真?zhèn)是明王!
注釋
、遹(yù):陳奐《詩毛氏傳疏》:“全詩多言‘曰’、‘聿’,唯此篇四言‘遹’,遹即曰、聿,為發(fā)語之詞!墩f文》……引詩‘欥求厥寧’。從欠曰,會意,是發(fā)聲。當以欥為正字,曰、聿、遹三字皆假借字。”
⑵烝(zhēng):《爾雅》釋“烝”為“君”。又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引韓詩云:“烝,美也。”可知此詩中八用“烝”字皆為嘆美君主之詞。
⑶于崇:“于”本作“邘”,古邘國,故地在今河南沁陽。崇為古崇國,故地在今陜西戶縣,周文王曾討伐崇侯虎。
、蓉S:故地在今陜西西安灃水西岸。
、始(jí):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作“亟”,《禮記》引作“革”。按段玉裁《古十七部諧聲表》,棘、亟、革同在第一部,是其音義通,此處皆為“急”義。
⑺王后:第三、四章之“王后”同指周文王。有人將其釋為“周武王”,誤。
、坦和“功”。濯:本義是洗滌,引申有“光大”義。
⑼翰:楨干,主干。
、位释酰旱谖、六章之“皇王”皆指周武王。辟(bì):陳奐《詩毛氏傳疏》認為當依《經(jīng)典釋文》別義釋為“法”。
⑾鎬(hào):周武王建立的西周國都,故地在今陜西西安灃水以東的昆明池北岸。辟廱(bì yōnɡ):西周王朝所建天子行禮奏樂的離宮。
、袩o思不服:王引之《經(jīng)傳釋詞》云:“無思不服’,無不服也。思,語助耳。”
⒀宅:劉熙《釋名》釋“宅”為“擇”,指擇吉祥之地營建宮室。“宅”是乇聲字,與“擇”古音同部,故可相通。
、臆(qǐ):同“杞”。芑、杞都是己聲字,古音同部,故杞為本字,芑是假借字,應釋為杞柳。
⒂仕:毛傳釋“仕”為“事”,古通用。
⒃“詒厥”二句:陳奐《詩毛氏傳疏》云:“詒,遺也。上言謀,下言燕翼,上言孫,下言子,皆互文以就韻耳。言武王之謀遺子孫也。”
賞析
關于這首詩的寫作時代,因詩中所寫皆周文王、周武王之事,故東漢鄭玄的《詩譜》誤以為是文王、武王時之詩。朱熹《詩集傳》則將它斷為成王、周公以后之詩!妒酚·周本紀》謂周武王死后,“太子誦代立,是為成王。成王少,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諸侯畔(叛)周,公乃攝行政當國。周公行政七年,成王長,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興正禮樂,度制于是改,而民和睦,頌聲興。成王既崩,太子釗遂立,是為康王?低跫次,遍告諸侯,宣告以文、武之業(yè)以申之,作《康誥》。故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錯(措)四十余年不用。”《大雅·文王之聲》所言皆追述周文王、武王先后遷豐、遷鎬京之事,又最后一章點出“詒厥孫謀,以燕翼子”,這“子孫”當是周成王、周康王,所以可把此詩產(chǎn)生的時代確定在成、康之際。
這首詩的主旨,前人多有闡述,而清代學者方玉潤的《詩經(jīng)原始》最能道出詩人的良苦用心。他說:“此詩專以遷都定鼎為言。文王之遷豐也,‘匪棘其欲’,蓋‘求厥寧’,以‘追來孝’耳;然已兆宅鎬之先聲。武王之遷鎬也,豈徒繼伐,蓋建辟廱以貽孫謀耳,又無非成作豐之素志。故文、武對舉,并言文之心即武之心,武之事實文之事。自有日進于大之勢,更有事不容已之機。文、武亦順乎天心之自然而已,夫豈有私意于其間哉?《序》云‘繼伐’,固非詩人意旨;即《集傳》所謂‘此詩言文王遷豐,武王遷鎬之事’,又何待言?蓋詩人命意必有所在!洞笱拧分佄摹⑽涠嘁,未有以豐、鎬并題者。茲特題之,則必以建置宏謀為纘承大計。說者當從此究心以求兩圣心心相印處,乃得此詩要旨。不然,泛言繼伐,與詩無涉;即呆說豐、鎬,于事又何益耶?”
從方玉潤的分析中,已經(jīng)透露出西周開國君主文王、武王的業(yè)績所起的繼往開來的作用。在周族的漫長艱苦歷程中,最早是周始祖后稷被封于有邰(在今陜西武功),至十代孫公劉由有邰遷到豳(在今陜西邠縣),到了周文王的祖父古公亶父(即周太王)又從豳遷到岐山(在今陜西岐山),都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在文王、武王父子兩代,文王繼承前代的功業(yè),當了“西伯”,殷紂王分庭抗禮的地步,為滅殷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周武王秉承父志,又進一步擴展勢力,再建都于鎬京,終于完成了滅殷的統(tǒng)一大業(yè)。西周王朝建立之后,周武王的子孫面臨的是如何鞏固基業(yè)的問題。《文王有聲》末章說:“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正點明了這個要害問題,可謂是畫龍點睛之筆。
這首詩在藝術表現(xiàn)上也有它的特色,可供借鑒:
(一)按時間先后順序謀篇布局。周文王、周武王同是西周開國的君主,但他們是父子兩代,一前一后不容含混,因之全詩共八章,前四章寫周文王遷豐,后四章寫周武王營建鎬京,讀之次序井然。詩題《文王有聲》是套用《詩經(jīng)》的慣例,用詩的開頭第一句,但也很好體現(xiàn)出周武王的功業(yè)是由其父周文王奠定基礎的。
(二)同寫遷都之事,文王遷豐、武王遷鎬,卻又各有側重。“言文王者,偏曰伐崇‘武功’,言武王者,偏曰‘鎬京辟廱’,武中寓文,文中有武。不獨兩圣兼資之妙,抑亦文章幻化之奇,則更變中之變矣!”(方玉潤語)
(三)敘事與抒情結合,使全詩成為歌功頌德的杰作。前四章寫周文王遷都于豐,有“既伐于崇,作邑于豐”、“筑城伊淢,作豐伊匹”、“王公伊濯,維豐之垣”等詩句,敘事中寓抒情。后四章寫周武王遷鎬京,有“豐水東注,維禹之績”、“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等詩句,也是敘事中寓抒情。特別是全詩八章,每章五句的最后一句皆以單句贊詞煞尾,贊美周文王是“文王烝哉”、“文王烝哉”、“王后烝哉”、“王后烝哉”,贊美周武王是“皇王烝哉”、“皇王烝哉”、“武王烝哉”、“武王烝哉”,使感情抒發(fā)得更強烈,可謂別開生面。
(四)巧妙運用比興手法,加強詩的形象感染力。如第四章“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四句,是以豐邑城垣之堅固象征周文王的屏障之牢固。第八章“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二句,是以豐水岸邊杞柳之繁茂象征周武王能培植人才、使用人才。
(五)全詩用韻也富于變化。每章的前四句用韻,或者是句句用韻,如第一章聲、聲、寧、成葉耕部韻;或者是隔句用韻,如第二章功、豐葉東部韻,第四章垣、翰葉元部韻,第五章績、辟葉錫部韻,第八章仕、子葉之部韻;或者是兩句一換韻,如第三章淢、匹葉質部韻,欲、孝葉幽部韻,第六章廱、東葉東部韻,北、服葉職部韻,第七章王、京葉陽部韻,正、成葉耕部韻。又每章最后一句以“哉”字結尾,是使用遙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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