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家的石榴樹散文
1998年,我在同齡人中差不多是最后一個將百年老屋翻蓋成了新房。三大間向陽的北屋,寬大的玻璃窗,客廳、居室相對獨立,東廂房雖不夠長,但廚房、儲藏室、門洞、地下室一應俱全,這些在當時的農(nóng)村應該算是比較時尚的樣式。
站在北屋的臺階上,看看平坦的院子里空蕩蕩的,沒有一絲的生氣,總覺得缺少點什么。哪里栽樹,哪里養(yǎng)花,怎樣布置才像一個像樣的家?我下班回到家里,常常思索謀劃著這些事情。
第二年的農(nóng)歷三月,在市里一個苗圃場打工的二姐給我送來三棵小樹苗,一棵核桃,一棵石榴,還有一棵是葡萄,而且告訴我這些都是優(yōu)良品種,核桃、石榴都已嫁接過了。我大喜過望,趕緊挖坑、澆水、培土,將小樹苗栽在院里論證過無數(shù)遍的地方。
春風和煦,陽光普照。半個多月之后,這些小樹苗陸陸續(xù)續(xù)吐出了嫩芽。石榴苗后來居上,干瘦的樹枝上,先是拱出棗紅色的嫩芽,不幾天,像柳葉一樣窄窄的葉片就舒展開來,厚墩墩的,由淺綠變?yōu)槟G,充滿生機和活力。我對它恩愛有加,澆水的時候總要多倒一些。三年下來,它就長得枝繁葉茂,第四年頭上就開出四五朵紅艷艷的石榴花,在一片碧綠中煞是顯眼,真是“萬綠叢中數(shù)點紅”啊。下班回來,我總要習慣性多瞅它幾眼,一飽眼福。
轉(zhuǎn)眼就到了秋后,小石榴由小變大,竟長得拳頭般大小。大概是營養(yǎng)過剩的緣故吧,小石榴竟撐破淺黃色的果皮,露出幾粒血紅鮮亮的籽實,像嬰兒般給人送來甜美的微笑。當院里的樹葉被秋風徹底掃光的時候,我終于下定決心,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從樹上請了下來,放在客廳的果盤里,供家人和來客欣賞,哪里舍得去嘗鮮呢?
九月二十五,是我村過廟會的日子,二姐和親戚們都來了,我這才讓妻子端來石榴,想讓大家一起品嘗我翻蓋新房后院子里長出的第一批“勝利果實”。妻子用水果刀剖開石榴,用力一掰,珍珠瑪瑙般的石榴籽一排排一行行,緊緊地抱在一起,有幾粒還蹦蹦跳跳地飛到地上。幾個性急的趕緊把它送到嘴里,只聽得異口同聲的一聲“啊——”眾人全都咧開了嘴,半天合攏不上!昂喼蹦芩岬寡馈,大家都這么評價。我尷尬地站在那兒,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我精心呵護的石榴樹啊,本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可誰知是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
我將這件事說給學校的同事,有人說,石榴喜旱不喜水,是你澆水太多的緣故吧。從此之后,我就再不給它澆水,讓它在干旱的環(huán)境中經(jīng)受磨練,有時實在不忍心看著它“忍饑挨餓”,提起水桶剛走幾步,想到它“恩將仇報”,就回轉(zhuǎn)身把水澆到了旁邊的樹坑里。幾個月就讓它這樣旱了過去,可秋后結(jié)出的果子依然能酸倒牙,不過果子長得倒是挺大,足有一斤多吧,紅黃交織的外皮,也看著可心。
妻子有一次頭疼,無意間吃了幾粒酸石榴,癥狀居然消失了。她將這件事告訴我,我也覺得挺蹊蹺,難道它真有藥用價值?查查書上是怎么說的吧,我家族上是老中醫(yī),我記事的時候,爺爺?shù)牟貢晦晦模裁础饵S帝內(nèi)經(jīng)》《本草綱目》《傷寒論》以及眾多用毛筆抄寫的`驗方,可惜這些東西在“文革”時都被紅衛(wèi)兵當做“四舊”查抄焚毀了。上網(wǎng)查查吧,看得眼睛都發(fā)酸了,也沒有找到這方面的記載,沒辦法,就權當是神醫(yī)喜來樂曾用過的一個方子吧。
2001年,我從農(nóng)村中學調(diào)到縣城教書了,10年之后還在縣城買了房子,臨近退休了又像小青年一樣當起了“房奴”,回家的次數(shù)明顯減少了。有一次,村里過廟會,從西部山區(qū)調(diào)到學校教書的同事到我老家做客,看到這棵石榴樹大為驚詫,他說,你看這棵樹的枝條都豎直往上長,恐怕明年連果子也不會掛了。我問他石榴樹能不能嫁接,他說能肯定是能,但如果技術不是很高,成活的幾率不是很大。萬般無奈,我終于狠下心決定將此樹刨掉了。
石榴樹啊,我對你滿懷厚望,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可你帶給我的是什么?是一次次的失望,是太多太多苦澀的記憶。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下班回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思緒萬千。我聯(lián)想到自己從事的教育工作,想到現(xiàn)如今的子女教育問題。突然間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愛心都能得到應有的回報啊。我要把我的感悟,我栽培石榴樹的經(jīng)歷,去告訴至今仍在溺愛孩子的家長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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