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妻子的散文

　　妻子，在詞匯豐富的漢字詞庫里，一聽就和貴夫人不屬于一個層次。在蕓蕓眾生中，當屬最普通的那一類女人，故有“糟糠之妻”之說。倘若有一天，妻以夫貴，那妻子就有可能“升格”為貴夫人。如果此時男人還能恪守“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古訓(xùn)，那么，女人就“燒高香”了。難怪現(xiàn)今社會上又流行“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之說。那么，反之解讀，又會怎樣呢？

　　寒舍中的妻子帶著這一“頭銜”已經(jīng)三十五載有余了�；辇g到了這個年頭，應(yīng)當是比“銀婚”，還要高兩個檔次的“珊瑚婚”。只可嘆，她既沒有“妻以夫貴”，更沒有升格為“貴夫人”。這么多年來，我們用得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過得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妻子對之心安理得，作為丈夫的我反倒有點心虛了。

　　不是嗎？我在工廠當工人，她上了大學(xué)。我上了大學(xué)，她留校當了老師。我畢業(yè)做了中學(xué)老師，她高校教齡已四年。我從政一事無成，她評上了正教授。我好不容易熬到了退休，以為這下平等了，可人家退休金還是比我多了一個四位數(shù)。唉，這叫什么事�。�

　　好在我還算有“一技之長”，會寫一點所謂的“文學(xué)作品”，只是量多質(zhì)差而已。所以，既沒有沾上茅盾文學(xué)獎的邊，又沒得過魯迅文學(xué)獎，甚至連申報的紀錄都不曾有過。看到人家一長串文學(xué)名家的“大頭銜”，我就只有自慚形穢的份了。

　　好在妻子從來也沒嫌棄過我，從未給我施加過壓力，譬如“你看人家……”之類的，恨鐵不成鋼的話。就憑這點，我就應(yīng)當好好用這支拙筆寫寫妻子了。魯迅小說里孔乙己“君子固窮”的窮酸話就不說了，可一顆感恩的心還是該有的。早在十五年之前，我就寫了首散文詩《妻子》，現(xiàn)抄錄于下：

　　在家時，妻子用柔弱的身軀支撐起一片綠蔭。綠蔭下，我可以坐下來喘息，享受一抹深深淺淺的綠意。

　　綠蔭的每一片葉子都是一片愛，每一條根須都深深地植入我的心田。在綠蔭寧靜恬淡的懷抱里，我盡情地分享生活賦予我的溫存。

　　妻子把微笑送給我，把辛勞留給自己，孩子在一天天長高，綠蔭也在一天天變濃。從鍋碗瓢盆的交響樂中，我也聽到了愛的弦音。

　　遠足時，妻子的心靈是一片愛的港灣。我把家放在思念里，把微笑裝滿行囊。動情地縱目天光云彩，匆忙地掬飲晶瑩露珠。被思念照亮的夢里，閃亮著妻子情深的雙眸。

　　歸航路上，我將臉貼在甲板上，妻子潮動的心跳，搖曳著我情潮難平的心海。柔波細浪，纏綿舒緩，讓我圓了一個蔚藍的夢。

　　到家時，妻子的目光是溫馨的細雨。我走進愛的雨巷，雨滴淅淅瀝瀝，纏纏綿綿，滋潤著曾是一顆孤寂的心。情感的葉脈在雨絲中舒展，盈盈的目光蘊涵著悠悠的情絲。

　　我慶幸有一個愛我的妻子，無論我在泥濘的跋涉中多么艱難，心中的失落都會得到排遣。雨絲吻濕了我飛揚的思緒，我的面前是素靜淡雅的一片風景。

　　她是我雨中的詩，她是我雨中的夢……

　　十五年后，重讀這篇文字，我把自己感動了，便想用平實的語言來解讀這首帶有幾分浪漫的詩句。若追溯起來，大學(xué)四年間，我們居然在一所大學(xué)談起了“師生戀”，好在不是一個系的，否則一定會很尷尬。雖說是學(xué)生，我卻比她還大兩歲。那是一個特殊的年代 ，如果不是恢復(fù)高考，如果不是我下鄉(xiāng)插隊時的一位女同學(xué)與她大學(xué)同窗，并熱心撮合，我們原本不會認識的.，緣分�。�

　　大三那年，她去北師大進修，我們開始了你來我往的“兩地書”。一年間，大約寫了二十幾封吧，隨信而寄的，還有她在京給我買的最新版的詩集，只因那時的我曾癡迷地喜歡寫詩。兩地鴻雁傳書，對提高我這個中文系學(xué)生的寫作水平，想必是起了點作用的。我們來往的信件，她至今一直珍藏著，我卻一次也沒有“復(fù)習(xí)”過。我想還是把青春的記憶留在心底吧，等到有那么一天，我坐到輪椅上，她推著我，面對著夕陽，捧讀才有味道呢。

　　畢業(yè)離校后的第一個周末，在我的“苦口婆心”下，我倆結(jié)婚了。多少年后，妻子還取笑我“迫不及待”，說：畢業(yè)證和結(jié)婚證一起領(lǐng)，至于嗎？記得那天，她在閨蜜和幾個同學(xué)的陪伴下，騎著自行車來到我們共有的新家，車后面馱著鍋碗瓢盆、手提箱，還有一個帶著紅雙喜字的塑料臺燈。那是一個“革命化”的婚禮：沒有訂婚戒指，只有心靈之約；沒有結(jié)婚照， 只有結(jié)婚證；沒有婚宴，只有便飯。要放在今天，相信絕不會還有女孩子肯嫁給我。要知道，人家當時可是某軍分區(qū)政委的女兒啊。

　　我倆都是戀舊之人，那盞帶紅雙喜字的塑料臺燈，足足用了十幾年，那臺結(jié)婚兩年后買的萬寶冰箱，竟用了二十幾年。有朋友詫異地說，同期買的，他都換三臺了。2009年來北京，那臺冰箱才“退休”，放置在舊屋里，偶爾回去，插上電還能用呢。

　　當初結(jié)婚，我倆都掙50多塊錢。在妻子的主導(dǎo)下，我們攢了半年錢，買了臺白蘭牌洗衣機，冠冕堂皇：解放勞動力；又攢了大半年錢，買了臺日本收錄機，美其名曰：學(xué)習(xí)英語。也就從那時起，妻子學(xué)會了做飯燒菜。我呢，學(xué)會了買煤劈柴，外加蒸雞蛋糕。那會兒，最常吃的當家菜是“醋溜白菜片”，最奢侈的美味菜是“紅燒鯉魚”，只可惜往往會燒焦。

　　后來，我們有了孩子。一到晚上，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備課，成了妻子的“規(guī)定動作”。早上，我們手忙腳亂地送孩子上幼兒園，還時常吃不上飯�？此�很累，我動了惻隱之心，許愿說：“等我們孩子長大了，我一定陪你走遍祖國大好河山。”她置之一笑說：“你就會耍嘴。”我心里很清楚，多年來，她們學(xué)校幾乎每年暑假都組織老師去外地旅游，可她為了陪伴孩子，竟一次也沒享受過那份“福利”。而我呢，卻借工作之便，輕手利腳地去了很多地方。而今，妻子的付出也得到了應(yīng)有的回報：一個孩子考取了“985”名校，讀到了碩士；一個孩子全額獎學(xué)金留學(xué)美國，讀到了博士。

　　妻子是個要強的女人，多苦多累都由自己擔著，至使我這個粗心的男人竟自我感覺良好。直到有一天，妻子的同事私下告訴我，陳老師有次講課暈倒在課堂上了，我才如夢方醒。其實妻子的體質(zhì)并不好，她本來就有低血壓，家里家外又太累了。一種自責和歉疚，讓我的心在流血。那天妻子回家后，我問她，為什么當時不告訴我？她淡淡地說，我沒事兒，告訴你干嗎？從此以后，我變得勤快多了。

　　終于到我退居二線的日子了。在交接工作那天，領(lǐng)導(dǎo)問我有何要求。我說，我想請假陪妻子出去轉(zhuǎn)轉(zhuǎn)。那年的十月，我們倆一站飛到三亞，開始了結(jié)婚以來，最漫長的一次旅行。

　　當晚，妻子和我漫步在月光下的亞龍灣，一邊是濤聲拍岸的海水，一邊是美不勝收的椰林。我們赤著雙腳走在松軟的沙灘上，看著夜空不時升起的孔明燈，領(lǐng)略著仙境般的海灘。

　　之后，我倆去廣西，奔江蘇、到安徽，用了二十多天，一氣跑了五六個省。從妻子的臉上，我看到了愜意、放松和快樂。原來妻子是這樣一個容易滿足的女人。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的那首《妻子》寫得太浪漫了，把生活寫得如此詩意，把妻子寫得如此輕松。生活中的妻子是現(xiàn)實的，為人妻，為人母，她將所有的愛都奉獻出來，唯獨苦了自己。

　　我還想說，她嫁給我是虧了，我娶了她是賺了。但我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我這顆心屬于你，我愿意走遍天涯，在微笑中一天天陪你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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