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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巴河源散文隨筆
我的家鄉(xiāng)陳家河,在英山縣西北邊陲上。西與羅田的大河岸地區(qū),共一道山崗;東望本縣10里開外的孔家坊鄉(xiāng)、金家鋪鎮(zhèn);北上由層層疊疊的崗嶺,擠出的豐足泉水,像母親的乳汁,傾瀉到我的陳家河大灣,匯流成河,在青石板的河床里、在峰巒疊嶂的峽谷里,向南迂回婉轉(zhuǎn),奔流不息,來到了長江口的匯聚處——巴河。作為大巴河的源頭,她像一個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的處女,靜靜地藏在深山蓊郁的密林中,神秘而又溫暖地撩撥著一個游子的眷戀。
我的陳家河大灣,是一個僅有50多戶人家的古村,呈南北走向,上世紀八十年代,家戶還是三五成群,錯落有致,自抱成團,臨河依山而建,一律是土磚瓦蓋的舊房子。從一個門洞進去,拐彎抹角,好幾戶人家便串在一起。隔壁之間,都留有一個方形小洞。奶奶告訴我,那是如果賊子來了,或者出現(xiàn)危急情況,或者借東借西的,都有個照應和方便,是先人做屋時,故意留出的破綻。那些蜘蛛網(wǎng)似的小弄巷,要是外人進去,就像進了迷宮一樣迷惑。
石頭河,是灣里的主動脈,蜿蜒在村子和田園中間,三四道簡易的石板橋,是人們?nèi)粘5慕煌。河邊擺著沒有規(guī)則的大石塊,是人們搗衣洗涮的地方。
峽谷里的泉水汩汩潺潺,終年不斷。由季節(jié)的變換,泉水愛大則大,愛小則小,溢滿了總要有個出路,因此泉水順勢而下,翻起凹處的青苔,滑過低處的青石板,濺起白色的浪花,一路跌跌撞撞向南流去,流出或?qū)捇蛘蛏罨驕\的石頭河床。
我的老屋居大灣中央,邁出大門坎,就是灣里共同擁有的香堂,叫“吉慶堂”。坐東朝西一長串帶有天井的香堂,平時由我家和這一片十幾戶人家,相安無事地使用著。到了逢年過節(jié),大家都自覺地騰出空間,打掃干凈,讓一灣人聚在這里,祭祖供神,敲鑼打鼓、鳴炮奏樂熱鬧著。爺爺和父親那鑼鼓、鎖啦,奏成的歡慶禮樂;奶奶和娘那紡線車抽出的幸福、織布機編織的夢想,都在這兒定格成不能磨滅的印記。在那漆黑而又堅硬的土磚屋子里,母親農(nóng)活累了一天后,還要用半糠半米的粗糧做著一日三餐,縷縷炊煙那是母愛的飄搖、升騰。村口,那石頭嶙峋的小路上,印滿了奶奶那三寸金蓮忙碌、細碎的腳步……
初春,布谷鳥的第一聲報春,便把昏睡一冬的小河攪睡了,河面的薄冰“咔咔嚓嚓”,悶了一冬的魚兒,跳出水面吐出一串串泡泡。小蝦逆流直上,又順流而下,往返不息。螃蟹橫著身子,順著石頭縫爬上來,凸出好奇的眼睛,張望著河邊開始泛青的槐柳、嫩黃的河花、青蔥的石蒜。
夏天,河邊的古柳樹、苦楝樹下,是人們納涼的好去處。勞作的鄉(xiāng)親們收工后,就來到小河,用清冽、透亮的泉水,洗凈一身的疲勞。而我們孩子放學回來,一個猛子扎進河里的堰塘,或者石潭,摸魚圍蝦。在光滑的沙石上,留下了我們童年快樂的戲耍、歡笑。早晚,村姑呼朋喚伴提了籃子,拿了棒槌到河邊洗衣,棒槌悠悠,私房話竊竊,不時羞紅了少女的臉龐。濃陰下,村嫂拿了鞋底,野氣、潑辣地唱和著民間小調(diào),撩得那些青皮后生和寡漢們,總是雙手握住胯襠,見了人就跟螃蟹那樣橫著走。搖著蒲扇,拉著家常的老人們,看見了裝作沒看見,只露出會心的壞笑。
秋天,石頭河像一個成熟、嫵媚的少婦。兩岸邊,谷子低下了頭,高粱漲紅臉,玉米披上了霞衣,各種豆果裂開了笑口。一陣微風拂過,波光粼粼,落葉飄下來,灑在河面上,清亮的河水像穿上了盛裝,覓食的小魚追逐著落葉,秋蟲唧唧,小鳥啾啾……就這樣,冬去春來、四季輪回,家們前的河源,以母性的無私和善良,孕育著我的祖祖輩輩。人丁因她而興旺,五谷因她而豐盛,六畜因她而肥壯。
纏門而過的石頭河,昔日還是一條繁忙、熱鬧的古商道。在灣上方不遠,有個叫“四個字”的蛇形咀,由最大的兩條小溪包抄著,坳口處落下的溪流旁,有一條人工開鑿的石階,幾塊自然天成的巨大石臺,是歇腳、休息的好地方。壁立在坳口的一塊大石板上,摩崖雕刻著“臨流可樂”四個字,前三個字都是宋體,而“樂”卻是小篆體?梢钥隙ǎ哼@四個字是宋朝以后的古人留下的。是某一支商隊,在此休頓時,留下的表達當時心情的痕跡。爺爺說:他小的時候,四個字處還有供神的小廟,還看見過成群結(jié)隊的騾馬、挑夫,載滿土特產(chǎn)和洋貨,南來北往從灣里穿梭。灣上灣下那時斷時續(xù)的石階、石板橋、堰口的石埠,一直伸延到山外,好遠好遠。
因為應朋友之約,要寫關于一篇巴河源頭的文字。前天,我?guī)舷鄼C,特地跑回老家,想現(xiàn)場拍點照片,并蘊釀一下寫作情緒和靈感。但是,老家的風物變得面目全非。往日清晰可見的古商道,因有了水泥公路而荒廢了。茂密的林木、荊棘,已經(jīng)鉆不進人了。灣里的老房子,也都消失了,取代的是一排排、一幢幢樓房、別墅。在“四個字”坳口,我下定決心,披荊斬棘鉆到了摩崖石刻下,“臨流可樂”的字樣,因為沒有人去摩擦、扣扒,石面上布滿了青苔,字跡難以辨認了。我只有扒去一些上面的覆蓋,然后用不同的光圈、景深,拍了好幾張片子,但沒有一張滿意的。腳下的石階,掀去上面爛草爛木,開鑿的痕跡,到還是那樣深刻、堅實。我惆悵、失神地坐在兩溪口的沖撞處,邊歇腳,邊鞠起清甜的泉水喝著,才覺得神清氣爽。撫摸黑色的石階,像撫摸到了舊時光的溫暖和味道,把指頭擱在嘴里噙噙,儼然有鹽巴的苦澀,汗水的辛酸。
哦,我的陳家河,巴河之源!造物主用神奇的力量造就了你,巴河、長江用博大的胸懷容納了你,你也用獨有的靈性,塑造了自己——執(zhí)著而堅韌、純潔而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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