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憶親人散文

　　“明年，掃墓，我，就不來了，你們這些孩子來……”

　　二叔氣喘吁吁地說，一邊解開上衣扣子。

　　是呀，二叔已過六十花甲，山路難行，何況今日陰雨連綿，道路泥濘不堪。

　　說著這些，二叔站住，雙手叉腰，望著對面：“那，你們爺爺就葬在那里！”

　　爺爺，爺爺，我的爺爺，從未謀面的爺爺，我爸爸年幼時就撒手人寰的爺爺……

　　我默默念叨，很不舍。

　　由于種種原因，近十年了，我沒有和家人一起掃墓，總覺得歉疚，對不起長眠地下的先人，于是，在冬日，總要到附近墓地去祭奠一番，略表心意。

　　我們那片山區(qū)，還是土葬，但沒有公共墓地。親人去世至少三年后，可尋找一處風(fēng)水寶地，把他們安葬，讓他們得以安息，所以，墓地七零八落，最遠的離家有十幾里路程，甚至更遠。這也給掃墓帶來諸多不便。

　　我們做清明有大清明和小清明之分，大清明是指所有同姓宗族，小清明指各分支和自家。隨著社會的進步經(jīng)濟的發(fā)展，人們也越來越重視清明，意指緬懷祖先，托祖宗的蔭庇，家族日益興旺發(fā)達。于是，聲勢越來越大，車隊，人流，鑼鼓，幡旗，豬羊等三牲，煙火，爆竹……不可謂不熱鬧，不可謂不壯觀。形而上之，這祭祖似乎也有了攀比，不說墓地爭相豪華氣派，單看燃放的煙花爆竹和祭品的優(yōu)劣，真也有了天壤之別呀，從這里可以看出家境，分辨出后人的胸懷與處世態(tài)度。

　　緊緊拽著小兒，不停地喊：“慢點！小心！走穩(wěn)！別跑！”

　　“要不，我抱你？”

　　“不，我自己走！”

　　小兒驕傲地?fù)P起頭，小臉紅了。

　　到了，到了。

　　“諾，您老公公葬在這里�！�

　　二叔指著一處墓碑，告訴小兒。

　　爺爺墓地旁邊是一鄰居家的墓地，據(jù)說，爺爺和這位先人生前就是好朋友。那墓地上，一塊半新的墓碑高大精致，潔白的碑，大紅的字，很是耀眼，很有氣派，相比之下，我爺爺?shù)哪菈K黑色石頭墓碑邊長滿荒草，顯得矮小丑陋，像只可憐的丑小鴨了。

　　“爸，這里是老公公呀，石碑丑死了，那個石碑好看�！�

　　小兒忽然冒出一句。

　　“這碑，要換了……”

　　二叔悠悠地說。

　　“是，是，換，換。清明節(jié)時換吧？”

　　“恩，先去訂做，清明時你又不在家，我找人幫忙。”

　　慚愧，我慚愧地低下頭。

　　久違了，爺爺，好多年沒來看您！

　　想來，我的爺爺，死后何曾瞑目呢？作為農(nóng)村土老財?shù)纳贍�，爺爺文質(zhì)彬彬，用現(xiàn)在話說可謂一表人才呀，可惜，上天不公，爺爺?shù)昧思卑Y，留下孤兒寡母和自己的雙親，或許，他逃過了一劫，我的奶奶卻無法逃脫，跪在批斗臺上……

　　不想了，不想了，往事不堪回首。

　　彎腰，半蹲，香紙，爆竹，酒……

　　一一擺放好。

　　聲聲報喜震耳欲聾，小兒驚慌，雙手掩耳，二叔雙腿下跪，群山肅穆，冷水嗚咽，四周鞭炮聲交相呼應(yīng)……

　　紙煙裊裊，盤旋，久久不散，二叔喃喃著：“父，接您回家過年了，保佑兒孫哦，父……”

　　二叔哽咽了，我們齊齊跪下，跪下……

　　雨，下個不停……

　　隨后，我們還去了奶奶的墳前，奶奶是我熟悉的，把我從小帶大，一直巴望著能抱上孫子，可是，未遂她愿，我的孩子出生，她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我們一行還去了我的婆婆小婆的墓地，因為我的公公和小公墓地甚遠，沒有前往……

　　（時值清明，我又漂泊在異鄉(xiāng)，想來，家里祭祖又是二叔帶領(lǐng)孩子們代勞了。他豈能代勞呢？我于心何安呢？無奈呀無奈。這里，獻上心香一瓣，獻給我的爺爺奶奶我的公公婆婆，給我的所有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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