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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辛辣的陽光,刺痛了我散文

時間:2020-07-13 18:46:17 散文 我要投稿

午后辛辣的陽光,刺痛了我散文

  閆言和我,相識于小學(xué)三年級,我和她經(jīng)歷了五年之痛,七年之癢,十年之約。算起來,今年是我跟她相識的第十一個年頭。

午后辛辣的陽光,刺痛了我散文

  小學(xué)的時候,我們倆穿一條褲子還嫌松。整天形影不離,我上廁所還得拜她幫我捎點(diǎn)紙。

  那個時候,沒有閑錢,鄒巴巴的五毛一塊都是從早飯里頭省的。下課鈴一打,一群小毛孩撒開腿直奔小賣部,狗都追不上!

  我從小就是體育渣渣,跑跳什么的都是落在最后一個。以至于在中考的時候,體育竟然是全校倒數(shù)第一,想想那個讓人難于啟齒的分?jǐn)?shù),著實羞愧難當(dāng)T^T

  看看那個時候的我,細(xì)胳膊細(xì)腿兒,一路小跑,只能干著急,怎么擠得贏那個鼻涕在臉上結(jié)塊還回頭對我咧開嘴笑的的小胖子!

  嘖嘖,那一笑,鼻涕塊裂開,小顆粒齊刷刷的往下掉,這場面太壯觀,立馬就把我給鎮(zhèn)住了。

  瞧見我邁不開腿,閆言一把抓過我手里的毛鈔,蹭蹭地就往前沖,兩條小短腿交叉的速度令我目瞪口呆。我看見她很快就移動到了那個小胖子旁邊,故意用手肘拐了一下小胖子,挑釁的眼神看得小胖子心里發(fā)慌。

  我心里那叫一個爽!

  學(xué)校操場的西北角,有一顆全校最大,最茂密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樹。午飯后,一根冰棍兒,一包辣條,就可以度過一整個中午。

  樹不難爬,我們一步一步往上。通常都是她先爬上去,再費(fèi)勁把我拉上去。找一個舒服的位置,必須得是挨著的;再調(diào)整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就可以開始品味美味的辣條和冰棍了。

  冰棍嘛,你不嫌棄我,我不嫌棄你,就你舔一下,我舔一下,你舔一下,我再舔一下。

  辣條嘛,就你一根,我一根,你一根,我一根……兩根手指彼此之間的配合簡直天衣無縫。到最后,兩個人所吃的辣條差值絕對控制在零到壹,以內(nèi)。

  我們從小就缺錢。

  我們能想到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錢了,把所有吃過的、沒吃過的好吃的通通吃一遍。

  我家里就靠老爸一個人,一家子人吃喝拉撒,不時還要生個小病,我實在是不敢向家里要余錢。

  閆言的爸爸從我認(rèn)識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外打工了,她的媽媽是環(huán)衛(wèi)局的工人,還有個姐姐正在上初中,一家三口擠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除了重要時刻,她家是不會開燈的。

  我們一群小孩去看電視,還能聽見床下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

  這聲音把我嚇得不輕,心里害怕。

  閆言脖子都不帶扭一下,盯著電視的眼睛都不帶眨的,云淡風(fēng)輕地說:“不就是老鼠嗎?”

  有哪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怕老鼠?

  我雖稱不上嬌滴滴,但身為女性,對這種生物的恐懼仿佛與生自來,我完全沉浸中,無法自拔!

  臨別前,我又看了一眼閆言,滿是心酸。

  本來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慘了,可沒想到還有人比我更慘。頓時,對她又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感。

  閆言從小就軸,是那種死磕到底的'軸。

  她雖然家境貧苦,但確實爭氣,每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

  我曾經(jīng)見過她跟一個男生打架,原因是那個男生出言不遜侮辱她的母親。她曾經(jīng)因為母親的職業(yè)而被人看輕,也最憎惡那些用言語傷害她母親的人。

  貧窮滋生了她的自尊,也讓她比我們大多數(shù)人更敏感。

  她雖然是個女生,但是力氣大得可怕,彼時男女之間的武力值差距還不是那么大,一般的男生都不是她的對手。

  兩個小孩子打架,那個男生也許沒想到她會那么認(rèn)真拼命,心中的暴戾被激起。男生一手扯著她的頭發(fā),一邊用腿踢她的肚子。一下又一下,看得我都心里發(fā)怵。

  閆言也不求饒,只是加深了咬在男生手腕上的牙印。兩個人就像麻花一樣,越擰越緊,雙方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松手。

  后來圍觀的同學(xué)見事情越鬧越大,這才通知了老師。

  老師對閆言,是有同情的。

  兩個打架的人,都是自己班上的,那個男生被罵得狗血淋頭。也偏偏不肯認(rèn)錯。老師安慰了閆言,讓她先回去上課。

  那個男生被她揍得鼻青臉腫,還咧咧的叫。她自己雖然也沒有討到什么好,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但絕對沒有絲毫要認(rèn)輸?shù)囊馑。從氣勢上,她就已?jīng)壓倒了那個男生。

  閆言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就一直立在那兒,等著那個男生跟她道歉,她準(zhǔn)備跟他死磕到底。

  老師一看,覺得自己的面子被拂了,索性也不管她了。

  我們的童年苦中作樂,不缺鈣不缺鋅,只缺錢,每天祈禱著天降橫財砸暈我們才好。

  那個時候,我們離肯德基麥當(dāng)勞最近的距離,就是隔著電視屏幕,也能聞到香味。

  我們決定攢錢,攢到100塊,就去吃漢堡炸雞薯條。我們一定要做第一個請對方吃漢堡的人。

  后來直到畢業(yè),我也沒能吃上肯德基。

  后來第一個請我吃漢堡的人,也不是她;

  而第一個請她吃漢堡的人,也不是我。

  盡管在這樣艱難的條件下,閆言還是攢夠了一百元。不止一百元,是更多。幾百元對小學(xué)生來說,著實算得上是一比巨款。

  我不知道她是怎樣做到的,作為同樣是孩子的我,太明白存錢的不切實際了,我對她又多了一分欽佩。

  她沒有想好怎么花這筆巨款,就隨心所欲。

  我們一起去校門口的小賣部,各種辣條,葫蘆娃,神廚小福貴,一種來一打。還有甜的,咸的,酸的,苦的,辣的,炸的,煮的,蒸的,涼的,熱的,人生百味,一個下午就被我們嘗遍了。

  可我越到最后,就覺得越難過,越不甘。

  當(dāng)我們手中有伍毛壹塊時,我們只能買得起這些廉價的,五顏六色的食品。

  可當(dāng)我們手中掌握巨款時,我低頭,看見面前躺著雜亂無章的廉價食品,紅的、綠的、黃的小包裝,讓人覺得刺眼生厭。在陽光的照耀下,上面的油漬清晰可見,我用手去觸摸它,只覺得黏乎乎的。

  一大堆零食放在我的面前,我絲毫不覺得驚喜,只覺得入眼都是悲傷。

  也許是心中的不甘化作了食欲,到最后我們吃零食的時候,簡直發(fā)了狠,嘴巴被零食塞滿,手里拿著一包還沒有吃完了的,就惡狠狠地打開下一包。

  三伏天的太陽,毒辣得很。我的額頭上漸漸冒出汗珠,也顧不了那么多,用胳膊亂擦一通,一張臉漲得通紅,又開始大口咀嚼。我感覺口中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辣辣的吞噬著我的喉嚨和舌根,火勢一路蔓延,燒到了我的胸腔和胃,整具身體仿佛被辣椒喚醒了,

  一股辣意直沖胸膛,逼得我流下了眼淚。

  體外近40度的太陽烤炙我的皮膚,身體中一腔辣意無處爆發(fā),只覺得備受煎熬,狂躁不耐。

  不同的人摩擦碰撞,多種體味混合在一起,劣質(zhì)的香水味,咸臭的汗液,以及飄散開來的油膩氣息,各種味道混合交織充斥在空中。

  一切仿佛被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沉悶,壓抑。衣服被汗水打濕,黏糊糊的身體碰撞,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微微作嘔。

  兩個小姑娘,吃相一個比一個狼狽,還誰都不服輸。最后那些零食,大多數(shù)沒有進(jìn)嘴的都撒在了腳邊。我們蹲在墻角,看著螞蟻們把它搬走。

  我們買了很多以前奢望過的零食,大笑大叫,高聲歡呼,可假裝的快樂始終敵不過心底涌起的那抹真實的、淡淡的失落。

  我的胃在經(jīng)歷了多種不同的刺激后,已經(jīng)奄奄一息,肚子脹得難受。

  我們從墻角慢慢站起來,弓著腰,互相扶著對方,慢慢地走。

  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我卻感到莫名的難過,心中的悲傷一點(diǎn)點(diǎn)蠶食著我,像流水一樣,緩慢的流過,又不留下一絲痕跡,仿佛它從未出現(xiàn)過。

  我有了一個新的筆盒,不貴,5塊錢。就是那種街上最常見的,塑料材質(zhì),一個長方體樣子,可以把里面裝東西的盒子拉進(jìn)拉出。

  這是在那個下午,我們路過文具攤子,碰巧前一天,我的筆盒不知被哪一個仰慕者偷拿去收藏了。

  我們強(qiáng)忍著身體的不適,花了好一陣才挑中了一個。

  這個筆盒,就是我對于那比巨款最后的映像,也是它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可我現(xiàn)在也回憶不起它的色澤,花紋,忘了印在上面的圖案究竟是美少女戰(zhàn)士還是數(shù)碼寶貝。

  可它也沒能陪我到最后,在多次的搬家中,我不知道它被我遺失在了哪一次。只是突然想起來,我找不到它了,那個我跟閆言之間曾經(jīng)的牽絆,不見了。

  心中涌起淡淡的失落。

  在那比巨款花完之后,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有再提起漢堡和炸雞。

  麥當(dāng)勞和肯德基還是在看電視的時候離我們最近。

  我還是更喜歡用身上僅有的五毛買一根冰棍兒;若果有一塊,就再滿足自己一包跳跳糖。我手中的五毛和一塊,就是我對自己世界全部的掌控。

  回想起那個夏天,我們擁有了超出自己使用能力范圍的金錢,并沒有得到更多的快樂。

  我們沒有去吃炸雞,沒有進(jìn)網(wǎng)吧游戲廳,沒有去買閃亮閃亮的指甲油,甚至都沒有離開學(xué)校,就揮霍了大把的鈔票。

  我們手中擁有整個世界,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我們還沒有思考哪里是目的地,就把自己埋葬在了起點(diǎn)。

  這才是讓我覺得最可悲,最難過的地方。

  而對于那個暴飲暴食的下午,帶著辛辣味道的陽光,刺痛了我,我回想起來,仍然感到有淡淡的悲傷在我身體中流淌,像流水一樣,緩慢的流過,不留下一絲痕跡,仿佛從未出現(xiàn)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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