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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邊城》看沈從文生命觀
《邊城》以20世紀30年代川湘交界的邊城小鎮(zhèn)茶峒為背景,以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yōu)美筆觸,描繪了湘西邊地特有的風土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愛情悲劇,凸顯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與心靈的澄澈純凈。它以獨特的藝術魅力,生動的鄉(xiāng)土風情吸引了眾多海內外的讀者,也奠定了《邊城》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特殊地位。下面小編給大家?guī)碛伞哆叧恰房瓷驈奈纳^。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由《邊城》看沈從文生命觀
摘 要:《邊城》是沈從文小說創(chuàng)作成熟期完成的一部頗具詩意的作品。從小說主要人物的人生形態(tài)及其與生死的交結,可窺見作者的生命觀:老船夫的自然老死、翠翠父母雙雙殉情,以及自然威力帶來天保的意外溺亡,不同的人生結局透露出作者回歸道家順應自然的原始主張,揭示了作者視閃耀著人類純良天性之光的自由與愛情為至高追求,并要敬畏自然的生命觀。
關鍵詞:沈從文 《邊城》 生命觀
《邊城》是沈從文小說創(chuàng)作成熟期完成的一部頗具詩意的作品,結構玲瓏剔透,首尾一致完整,情節(jié)跌宕有致,人物心理刻畫入微。從小說中主要人物的人生形態(tài)及其與生死的交結,可窺見作者的生命觀:老船夫的自然老死、翠翠父母雙雙殉情,以及自然威力之下天保的意外溺亡,這些不同的人生結局以其各異的姿態(tài)呈現(xiàn)于小說中,透露出作者回歸道家順應自然的原始主張,揭示了作者視閃耀著人類純良天性之光的自由與愛情為至高追求,并要敬畏自然的生命觀。
一
小說中渡船老人的一生過得平實素靜,就連他的老死也是在雷雨夜中自然而臨,在他身上的一切可謂近乎順應天道。然而,他對于死亡的淡然態(tài)度背后那微微的隱憂卻貫穿于整部小說之中。對于老人而言,生命是天賜的,于是,死亡的降臨也將會是上天的一種賞賜。他性格溫和,隨順天命,生活得踏實坦然,“年紀雖那么老了,骨頭硬硬的,本來應當休息了,但天不許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夠同這一分生活離開”①。生命與生活的意義之于他,不需要過多地去追溯和探尋,人各有命定,即便是撐一輩子船而依舊生活貧苦,“他從不思索自己職務對于本人的意義,只是靜靜的很忠實的在那里活下去”②,因為在他看來,能夠安分地活著本身就是生命的贈予,對于如此厚重的饋贈,唯有報之以忠實和坦誠,舉重若輕,越是淡然則越是珍重。
然而,在自然里活過七十年的他終究是沒能擺脫人事的桎梏,孫女翠翠的人生去向牽動著他的心。老船夫意識深處的隨順天命的人生處世之道,表現(xiàn)在其對女兒未婚先孕而后殉情之事的處理上,他認為“誰也無罪過,只應‘天’去負責”③,故而“只作為并不聽到過這事情一樣,仍然把日子很平靜地過下去”④。他隨順天命,將這種觀念奉行了一生,卻猛地在生命的終結之前覺察到它在某種程度上的不合理,他一貫地“不怨天,不尤人”⑤,但“心中卻不能完全同意這種不幸的安排”⑥。正是這種意識上的自我否定與更新,讓他最終決定用行動來“對抗”天命,開始主動為翠翠找尋可靠的人生歸宿。而實際上,因為后來事情的曲曲折折,老船夫到死也沒能如愿,他終究是含著對“人事”的無措而去的。此處,再次揭示了作者回歸道家順應自然的天命觀。
二
自然老死作為生命終結狀態(tài)令人多了幾分接受的坦然,而人自主地走向死亡則又潛隱著另一種人生信念――觀照自我,愛惜生命,但也將名譽、愛情、自由看得比生命更為重要。翠翠的父親作為一個屯防軍人,本性中的剛勇使他在“結婚不成”的情況下,首先想到約翠翠的母親一同逃去,后來則在維護名譽與堅守愛情的兩難境地中,以年輕的生命為代價求得兩全,服毒自盡。翠翠的母親在殉情前起了憐憫之心,忍受著世俗眼光及規(guī)矩束縛帶來的羞愧,產下腹中的小孩后才步了那軍人的后塵。這種將純潔愛情置于生命之上的態(tài)度,全然是人作為有靈性的個體對內在情感需求的觀照,大膽真實而毫無作態(tài)。越是遠離物質與喧囂浸染,人們越能夠自發(fā)地觀照內心,回歸本真自我。正如小說中所描述,即便是被視為特殊群體的小姐們在對待情郎水手們的背棄時,也會“全個身心為那點愛憎所浸透”⑦,甚至于“在夢里投河吞煙”⑧,盡管這種方式在理性思維的審視下頗顯糊涂,但在作者看來,卻認為“不過是這些人更真切一點”⑨罷了。作者再一次禮贊了人類純良天性中的本真,每一個生命主體都浸潤于宇宙大道之中,心靈是與其最為直接的感應所,順應內心即是對天命的另一種順承與通達。
主動的選擇與取舍是對自身命運的把握和對生命追求的篤定,同時更宣示著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人類生命的脆弱,提醒人們要敬畏自然,珍視生命。大老天保的死,在其父親船長順順及二老儺送的主觀意識中無疑是被摻進了人為因素,認為渡船老人對天保說媒之事的模棱態(tài)度及拖延是肇因,而實際上,即便是由于說媒未成才使天保決然做出乘船下行的決定,但在河中的浪起船翻也并非能為人左右,自然的力量及其神秘是不可測度的。盡管大自然有時帶來的是災難,如春水高漲沖走民居,雷雨擊倒白塔,等等,但在作者的意識深處,對于這種自然力是持有敬畏之情的,對于原始的超驗性的東西仍持有內心的虔誠,由“天保”與“儺送”名字中所寄予的含義便可略見一二,一個是為天所保佑著,一個是儺神送來之子,因此,作者在小說中賦予二人美好的體魄及人格品質:“結實如老虎,卻又和氣親人,不驕惰,不浮華,不倚勢凌人。”⑩當地人對于天神的重視本身也是一種對生命的敬畏,但作者也并非完全將人至于這種超驗之下,他一面感恩天神,一面也贊美生命個體的頑強,對于出身貧苦的翠翠的成長,傾注了欣喜之心:“在一種奇跡中,這遺孤居然已長大成人”{11},在訝異于冥冥奇跡的無限力量之余,更多的是對個體存在的體認與凸顯,這表面上看似乎是天意與人心之間存在著某種錯位與缺隙,但這也恰恰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的融合。
三
作者對于生活與生命狀態(tài)的剖析并反思,一方面經由對死亡的抒寫來獲得,另一方面則直接體現(xiàn)在對茶峒山城里人們的日常生活的描寫中。相比于有著曲折故事性的死亡抒寫帶來的沉重感,后者尤其顯得瑣碎及閑散平淡,二者共同構成了人類生命的完整形態(tài)。這座小城,沈從文置于其中而同時又抽身立于其邊上,將其視為一個生命觀照點。
城中人的生活常態(tài)是靜寂單純的:“一切總永遠那么靜寂,所有人民每個日子皆在這種不可形容的單純寂寞里過去。一分安靜增加了人對‘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夢。在這小城中生存的,各人自然也一定各在分定一分日子里,懷了對于人事愛憎必然的期待”{12},就連戍兵營里也靜得只剩下號角聲。安分守己的每一天里,淳樸的人們唯一能夠將生活往外延伸的,便是把思緒寄托在對已知人事的思索和對未知人事的企盼上。人事仿佛成了這被命定的每一分生活里的調味劑。
作為川東商業(yè)交易接頭處,城外河街則是另一番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客店、飯店、雜貨鋪、油行、鹽棧、花衣莊,船具鍋罐鋪、水手職業(yè)介紹戶等應有盡有。各行各業(yè)的運營為小城的一角增添了一分別樣的喧囂,然而,就連這些店家都是鱗次櫛比且“莫不各有一種地位”{13},在喧鬧之中又是各司其職,忙而不亂,甚至在人際往來之中彰顯著其有序的功能地位,使得小城的生活又添置了一分每個人均可得到的安定感。即便是作為特殊行業(yè)而面向商人及水手的小姐們也是切切實實地盡著職業(yè)的責任和義務,“由于邊地的風俗淳樸,便是作小姐,也永遠那么渾厚”{14}。在這邊城的商業(yè)地帶里,凝聚的并非銅臭味,上演的也并非行業(yè)間的相互傾軋,而是源自安定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連結。
小城日復一日安靜地承載著淳樸人們的簡單生活,一切如其所是,人事的紛爭與愛憎也未曾被放大,只是隱隱地如同云霧般繚繞在人們的每一個日子里,輕輕飄來而終將散去,而留下的永遠是那青山綠水間的淳良之風。
死亡作為生命的斷裂點帶來的反思是沉重的,但作者輕輕透過人們的日常平凡生活也能夠窺到人世百態(tài)。寂靜中隱含著喧囂,安定中也潛藏著不安分,但這一切都為這個帶有夢幻色彩的、包裹著道衣的邊城小鎮(zhèn)所含融著。作者在人生百態(tài)中有所取舍地建構著心中的小廟,也闡發(fā)著最合乎其理想的生命觀。
、佗冖邰堍茛蔻撷啖幄鈡11}{12}{13}{14} 沈從文:《邊城》,《沈從文全集》(第8卷),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第63頁,第63頁,第90頁,第64頁,第90頁,第90頁,第70頁,第 70頁,第70頁,第72頁,第64頁,第68頁,第68頁,第70頁。
參考文獻:
[1] 沈從文.沈從文全集(第8卷)[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
[2] 夏志清.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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