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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榜原著結(jié)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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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榜原著結(jié)局是什么
“大渝興兵十萬越境突襲,袞州失守!”
“尚陽軍大敗,合州、旭州失守,漢州被圍,泣血求援!”
“東海水師侵擾臨海諸州,掠奪人口民財,地方難以控制一事態(tài),請求馳援!”
“北燕鐵騎五萬,已破陰山口,直入河套,逼近潭州,告急!”
“夜秦叛亂,地方督撫被殺,請朝廷派兵速剿!”
一疊疊告急文書小山似的壓在蕭景琰的案頭,還有不少的戰(zhàn)報正在傳送的路上,一封封地宣告著事態(tài)的惡化。三個鄰國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段發(fā)動攻擊,境內(nèi)又有叛亂,就算是放在大梁鼎盛時期發(fā)生,這也是極大的危機,更何況此時的大梁早已在走下坡路,尤其是當年祁王試圖改良而未果之后,政務(wù)腐壞軍備廢馳的情況越來越嚴重,近一年來蕭景琰雖大力整飭,略有好轉(zhuǎn),但數(shù)十年的積弱,又豈能在朝夕之間治好。如今面對虎狼之師,若無抵抗良策,拼死以御,只怕真的會國土殘缺,江山飄搖,讓百姓遭受痛失家國之災(zāi)。
“殿下,除了各地安防必須留存的駐軍以外,可調(diào)動的兵力已經(jīng)統(tǒng)計出來了,共計十七萬,其中行十萬,駐防軍七萬。另外南境和西境……”
“南境和西境軍都不能動,一來勞師遠調(diào),磨損戰(zhàn)力。遠水也救不了近火,二來大楚和西厲也不是只會看熱鬧的。必須保持威懾!笔捑扮话褟谋可袝盍值氖种心脕碜嗾郏w快地看著這些兵力地分布情況,“行不用說了,這七萬駐防軍的裝備如何?”
“還可以,大約有兩萬人甲胄不全。但兵部還有庫存,很快就能配好!
“錢糧方面呢?”
“危急時刻,臣會盡力籌措,”沈追立即接言道,“臣已想了幾個妥當?shù)哪假Y法子,只要殿下同意,臣會負責實施!
“不必細說了,照準。你加緊辦吧!笔捑扮站o手里地折報,喃喃地又重復(fù)了一遍!笆呷f……諸位軍侯覺得如何?”
他這句話,顯然是針對座下被召來議事的幾個高位武臣問地。這些人面面相覷一陣,一時都難以發(fā)言。最后還是衡國公囁嚅著開口道:“殿下,臣等還是主和……先派員前去商談為好……”
“主和?”蕭景琰冷笑了數(shù)聲!耙话銇碚f。都是文臣主和,武將主戰(zhàn)。怎么咱們大梁是反的,戰(zhàn)火都快燒過江了,卻是文臣們主戰(zhàn),列位軍侯主和?”
“殿下,柳大人沈大人他們的意見當然也是為國為民,只不過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不是臣等怯戰(zhàn),可這只有十七萬,要應(yīng)對大渝、東海、北燕、夜秦……兵力實在不足啊……”
蕭景琰面如寒鐵,目光如冰針般扎向這位老軍侯的臉:“兵力倒未必不足,要看怎么算法了!
衡國公被噎得臉一紅,忙起身道:“老臣愚昧,請殿下指教。“
“大渝、東海、北燕和夜秦幾乎是同時興兵,看起來似乎風煙四起,但我們非要同時把他們平息掉嗎?凡事要先分個緩急,也要看發(fā)展下去將會出現(xiàn)的態(tài)勢和后果。東海水師侵擾海境,畢竟登陸地兵力有限,入不了腹地,駐軍本來可以應(yīng)付,只是地方官安嬉日久,不習水戰(zhàn)而已,所以朝廷不須派兵,只要指派擅長水戰(zhàn)的將領(lǐng)前去統(tǒng)籌戰(zhàn)事即可。沿海各州駐軍兵將大都已在當?shù)匕布,這是保自己的家園,比起異地征派過去的而言,他們反而要更盡力一些。”蕭景琰直視著殿下諸臣,語調(diào)十分冷靜,“再說夜秦,地處西陲,兵力薄弱,在當?shù)刈鱽y而已,最遠也打不過朝陽嶺,不過是疥癬之患?上确终{(diào)鄰近諸州的兵力控制事態(tài),等騰出手來,再好好收拾。”
被蕭景琰這樣一說,整個議事廳內(nèi)慌亂的情緒頓時穩(wěn)定了不少。中書令柳澄拈須道:“殿下分析的極是。真正危及大梁江山的,只有十萬大渝軍與五萬北燕鐵騎,算起兵力來,我們倒也不必太心虛!
“可是兵力并不單單是個數(shù)字那么簡單,”蕭景琰刀鋒般的目光緩緩?fù)线^殿下諸武臣地臉,“同樣的兵,不同的人來帶,戰(zhàn)力就不一樣。現(xiàn)在缺地不是兵,校尉以下的建制也很齊全,我們?nèi)钡刂皇谴髮,是主帥。諸位軍侯,大梁已經(jīng)進入戰(zhàn)時,正是各位為國分憂,建立軍功地時候,不知哪位卿家有意請纓?或者有所舉薦也行!
他這句話一問,殿下的武臣們差不多全身都繃緊了,盡皆低頭不語。大梁這十多年來,戰(zhàn)事主要集中在鄰大楚地南境和鄰西厲的西境,其它地方起的狼煙,多由靖王時代的蕭景琰前去征討。
今天坐在這里的高階武臣中大多數(shù)已經(jīng)久不經(jīng)戰(zhàn)事了,更何況有些還是世襲的,地位雖高,其實沒什么用,素日里也就是貪瀆克扣一下軍餉,等哪里出了饑民、盜匪占山的事情,再由朝廷指派掛個指揮之職去撈軍功,差事全靠中層去辦,獲利者卻是他們。
所以認真說起來,在蕭景琰這樣征戰(zhàn)出身的人眼中,他們甚至算不上是真正的軍方,要指望他們?nèi)ゴ蛘,那還不如讓士兵們自殺快一點。但這些人在京城的人脈關(guān)系卻極廣,也都是世家的背景,若無適當?shù)臋C會和理由,還真的不能輕易觸動。
“怎么不說話?”蕭景琰語聲如冰,“衡國公。你說!薄袄稀铣家呀(jīng)年邁,只怕難當重任,還請殿下……”
“那淮翼侯呢?”
“臣……臣……臣……臣也是年邁。只要有臣可以做的事情,臣萬死不辭。可是這領(lǐng)兵迎敵,臣……心有余而力不足……”
“淮翼侯,正準備跟你說呢,”沈追在一旁插言道,“你地玉龍草場不是養(yǎng)著七百多匹馬嗎?聽說那可都是按戰(zhàn)馬標準馴養(yǎng)的。上次春獵時你自己還說,王公親貴世家子弟都來你的馬場買馬……”
“哎呀,”淮翼侯反應(yīng)還算快,立即拍著腦門兒道,“沈大人不提醒我還忘了,今天早時我還跟管家說呢,讓他快把草場里地所有良馬檢查一遍,朝廷一定用得著。
蕭景琰冷著臉,就象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不過視線總算已經(jīng)離開了他,移向其他人。很快,這些或“老邁”或“病弱”地武臣們都紛紛絞動起腦筋來。爭先恐后地想要說明自己家里也有哪些“朝廷用得著”的東西……
“這些下來跟沈追說一說吧,”蕭景琰毫不容情地截斷了他們的話。
“如今當務(wù)之急還是盡快馳援北部。阻止大渝和北燕繼續(xù)南下,收復(fù)失地。負責北境的尚陽軍新敗。齊督帥陣亡,軍心不穩(wěn),這十七萬的援軍北上,需要一場速勝來穩(wěn)住大局。所以本宮決定……”
他話還沒說,議事廳里已經(jīng)唬倒了一片,沈追接連沖前幾步,大叫道:“請殿下三思!如今國勢危殆,陛下又……又御體不安,正是需要殿下坐鎮(zhèn)京師地時候,萬萬不可親出!”
十來位重臣也紛紛跪下勸止,連幾個武臣都順著場面,連連說“不可不可”,蕭景琰嘆息一聲道:“諸卿之意,我自然明白可是皮之不附,毛將蔫附?大梁的生死存亡,豈不比我一人安危更加重要?”
話雖如此,但誰都不敢說他此時出征會引發(fā)什么樣的朝局變數(shù),心腹重臣們急得直冒火星,偏偏朝廷現(xiàn)在能派出去打仗的人確實沒有幾個,更何況如今的局面不是小陣仗,不是臨時提升幾個中層就壓得住場面的,而是大梁十多年來最大的一次危機,一時半會兒要找出可以替代蕭景琰的人,那可真是不容易。
“對了殿下,”絞盡腦汁后,蔡荃突然靈光一現(xiàn),“已復(fù)職的幾位赤焰舊將正堪重用啊,雖說……剛剛平反就派上戰(zhàn)場有些……呃……不過國家危急,他們也是責無旁貸……”
赤焰舊將所代表地是祁王時代的兵制和用將方針,要擱在平時,高階武臣們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阻礙這些人地位的提升,可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狼煙逼近,危在旦夕,只要有人肯到前方血戰(zhàn),他們當然是大力贊成支持地。
聽到這個提議,蕭景琰沉吟了一下。國家情勢如此,赤焰舊將們當然不可能置身事外,這個他早就想過?墒羌毤毞治鱿聛,也只有聶鋒可以獨當一面,偏偏他的嗓音有問題,指揮起來難免不方便。而其他人細想起來,為大將足矣,但還不太勝任主帥地職責。
想到此處,蕭景琰地目光不由地移向了我們大廳的東角。那里樹了一面擋屏,屏上懸掛著一幅詳細地北境地圖,一個修長的身影正站在圖前,負手仰面,凝神細思,看神態(tài)仿佛一點兒也沒有被這邊的吵鬧所影響。
“蘇先生,您也來勸勸殿下吧!鄙蜃酚X得近來太子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好象又特別寵愛這位麒麟才子似的,未及多想,已經(jīng)開口道,“京里沒有主持大局的人,人心會浮動的!”
長蘇被他一喊,這才轉(zhuǎn)過頭來,有些茫然地問道:“沈大人說什么?”“殿下說他要親征!”
長蘇立即一皺眉,抬頭看了蕭景琰一眼,雖未說話,但反對之意甚濃。
蕭景琰知道現(xiàn)在時間確實緊迫,軍事上的事留著殿上這些人也沒什么好商量的,當下命他們各自去忙手頭的事。等大家都退出之后,他才起身走向長蘇,道:“看你的意思,似乎對于將帥的人選,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想法?”
“是!
“別跟我說你要去。就是我去也不會讓你去地!
“那我們就先說說別的,”長蘇也沒強爭,“這一場戰(zhàn)事必須動用赤焰舊將。這一點殿下沒有異議吧?不是我自夸,雖然帶的不是熟悉地兵。但赤焰人的聲名擺在哪里,首先就不需要擔心屬下兵將是否心服地問題!
“這是當然。對赤焰舊將而言,立威這個過程并不難,大家心里都是敬服的。”蕭景琰贊同道,“再說沉冤方雪就臨危受命。只會令人感佩。若派了其他人去,怕只怕將士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又要賣命為大老爺們掙功勞了……”
“我粗排了一下,東海讓聶鐸去是最合適不過的,你盡可放心;夜秦沒什么好商量的,暫且不說。北燕拓跋昊率地五萬鐵騎一路狂飆,后備卻有問題,不象是做足了功夫,有多大企圖的樣子,目的很可能只是為了取得勝果之后。跟我們談判,得到金銀財帛,或者要回四十年前割讓給我們的三州之地。
拓跋昊是支持他們七皇子的。北燕尚武,他這一戰(zhàn)若能得回失地。七皇子的聲名必然高漲。就算不能,多得些財物也好。
他心里有所欲。卻患所失,根本經(jīng)不起幾個敗仗,所以對付他,一定要挫其銳氣,等他發(fā)現(xiàn)得不償失時,自然會退兵。要論以剛勝剛,以快打快,聶大哥的疾風之名可不是浪得的。雖然他現(xiàn)在說話旁人聽不大懂,不過冬姐已經(jīng)聽得十分順暢了,他們夫婦同去,再配些好的校尉偏將,拓跋昊絕對討不了好!
“沒錯,我也是這么想地,兵分兩路,聶鋒帶七萬人迎擊北燕,大渝那邊就是我……”
“景琰,”長蘇按住他的手臂,輕輕搖著頭,“你聽我說,先聽我說說好不好?”
“好,你說吧!笔捑扮惶裘迹拔铱茨隳苷f出多大一朵花來!
“首先,你不能去。這么大的場戰(zhàn)事,除了前線廝殺以外,后方地補給調(diào)度支援更加重要。不是我信不過皇帝陛下,而是根本就不能信他。我敢肯定,你一旦輕出,后果不堪設(shè)想,這一點,你千萬不要心存僥幸。”
“這個我何嘗不知,可是……”
“既然你不能去,那我們接下來要考慮的問題,就是誰合適去,”長蘇快速地截斷了他地話,“站在下階和士兵地立場上來看,他們需要什么樣的主帥呢?那一定得是一個真心實意想低御外侮,有聲望,有能力,可以令他們甘愿受其驅(qū)策地人。除了不能調(diào)動的霓凰和西境軍的章大將軍以外,我只想到了一個人!
“誰?”
“蒙摯!
蕭景琰眉頭一皺,立時就要反對,被長蘇抬起一只手制止住了,“蒙大哥以前在軍中時,就以作戰(zhàn)勇猛著稱,頗有幾件傳奇軼事,名聲很高,他又是我們大梁的第一高手,在士兵的`心中,自然有如天神一般,派他去,場面一定是壓得住的!
“可是一個人善不善戰(zhàn),跟適不適合當主帥,這是兩碼事吧?”蕭景琰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的,蒙摯確是一員猛將不假,但要擔當主帥之職,他還……”
“我知道,上位者在任命主帥時所要考慮的,當然和士兵們所想的不完全一樣。身為主帥,首要職責是統(tǒng)籌全局,排兵布陣,這些的確不是蒙大哥所長,需要設(shè)法彌補……”
他說到這里,蕭景琰突然明白了過來,“哦,你是不是想跟我說,只要在蒙摯身邊放上一個懂得統(tǒng)籌全局、排兵布陣的人就行了?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你?”
長蘇向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道:“景琰,你先別急著否決,我也不是憑一時意氣提出這個要求的。想當年的聶真叔叔,不也是不諳武力、身體孱弱嗎?他常年在前線,除了最后誰也沒逃過的那一次,他何曾遇到過危險?這次你讓我去,自然和他一樣,有蒙大哥和衛(wèi)崢在,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這次援軍的聲勢,怎么能和當年赤焰軍比?戰(zhàn)場上的艱難危兇你我都知道。我不是擔心你應(yīng)付不了戰(zhàn)局,實際上那個是我最不擔心的部分,可是小殊。打仗行軍,那是要體力地!”
“我要是對自己的身體沒有信心。就不會向你要求出征了。你想想,我明知蒙大哥并非帥才,卻勸你任命他,如果正在交戰(zhàn)的關(guān)鍵時刻,我自己突然病個人事不知地。
豈不是害了蒙大哥,更對不起前線的將士和大梁地百姓嗎?”長蘇凝視著好友的臉,言辭懇切,“景琰,你相信我,我最先考慮的就是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一點不成問題。當前的局勢如此危殆,也由不得我冒險任性!”
蕭景琰抿緊了嘴唇,找不出話來反駁他。但心里終究是懸著地,不肯點頭,索性便板起了臉。不開口。
長蘇并沒有進一步勸說,反而慢慢步至窗前?粗ネ庥行┦捠璧纳钋锞爸。眉宇之間神情悠遠,仿佛正在回溯時光的逆影。遙想過去的崢嶸與青春。
“北境,是我最熟悉的戰(zhàn)場,大渝,是我最熟悉的對手!绷季煤,長蘇緩緩回頭,薄薄的笑意中充滿了如霜的傲氣,“也許因為骨子里還是一個軍人,即使是在這漫漫十三年的雪冤路上,我也隨時關(guān)注著大渝軍方地動向,沒有絲毫的放松。說句不怕你惱的話,就算是你,也未必比我更有致勝地把握,更遑論他人。擇適者而用,是君主的首責,而你我之間,不過私情而已。景琰,大梁地生死存亡,難道不比我一人安危更加重要?”
長蘇剛才并沒有留心聽大殿這邊地爭論,但他說的這最后一句話,卻與蕭景琰試圖說服群臣地那句話一模一樣,令這位背負著江山重責的監(jiān)國太子不由心頭一緊。
如果面前站著的是林殊,一切自然順理成章,沒有人會想要阻止林殊上戰(zhàn)場的,他是天生的戰(zhàn)神,他是不敗的少年將軍,他是赤焰的傳奇、大梁的驕傲,他是最可信任的朋友,最可依賴的主將……然而現(xiàn)實總是殘酷的,再堅韌的心志和強悍的頭腦也抵不過病體的消磨,只要一想起他病發(fā)暈迷的那一夜,蕭景琰的心便會揪成一團,不管怎么說,長蘇終究不再是林殊了……
“我聽衛(wèi)崢說,你有一個蒙古大夫吧?”沉思半晌后,蕭景琰想到了一個拒絕的借口,“我要見見他,如果他說你可以去,我就同意……”
聽到這個要求,長蘇的眸中突然快速閃過了一抹復(fù)雜的神情,不過瞬間之后就消失了,再仔細看時,表情已被控制得相當完美。
“好吧,我回去跟藺晨說說!遍L蘇微微欠身,“籌措出征,殿下還有一大堆事要辦,我先告退了!
蕭景琰被他自若的神態(tài)弄得心里略略發(fā)慌,總覺得有些什么掌控之外的事情在肆無忌憚地蔓延,可細細察時,卻又茫然無痕。
不過這股異樣的情緒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因為前方急報很快又一波接一波地涌了進來,瞬間便占據(jù)了他的全部思緒。一系列的兵力調(diào)動、人事任免、銀糧籌措、戰(zhàn)略整合,各部大臣們輪番的議稟奏報,忙得這位監(jiān)國太子幾乎腳不沾地,甚至沒有注意到長蘇是什么時候悄悄退出的。
比起緊張忙碌的東宮,蘇宅顯得要安靜寧和得多。不過戰(zhàn)爭的陰霾已經(jīng)彌漫了整個京師,蘇宅也不可能例外,當長蘇進門落轎之后,大家雖極力平抑著,但投向他的目光還是不免有些躁動不安。
“請?zhí)A公子來!遍L蘇簡略地吩咐黎綱后,徑直便回到了自己的臥房。片刻后,藺晨獨自一人進來,臉上仍是帶著笑,站在屋子中央,等著長蘇跟他說話?墒堑攘撕靡魂囎,長蘇卻一直在出神,他只好自己先開口道:“我剛剛出去了一趟,你有幾個小朋友正在募兵處報名從軍呢?磥磉@世家子弟也分兩種,一種如同蠕蟲般醉生夢死毫無用處,另一種若加以磨礪,卻可以比普通人更容易成為國之中堅……”
“國難當頭,豈有男兒不從軍的?”長蘇語調(diào)平靜地道!疤A晨,我也要去。”
“去哪里?”
“戰(zhàn)場!
“別開玩笑了,”藺晨的臉色冷了下來!艾F(xiàn)在已經(jīng)是冬天,戰(zhàn)場在北方,你勉強要去。又能撐幾天?”三個月!
他答的如此快捷,令藺晨不禁眉睫一跳。唇色略略有些轉(zhuǎn)白。
“聶鐸帶來了兩株冰續(xù)草,”長蘇的目光寧和地落在他地臉上,低聲道,“此草不能久存,你一定已經(jīng)將它制成了冰續(xù)丹。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這里是蘇宅,我知道有什么奇怪?”
藺晨背轉(zhuǎn)身去,深吸了兩口氣道:“你知道也沒用,我不會給你的。”
“你地心情,我很明白!遍L蘇凝望著他的背影,靜靜地道,“如果按原計劃,我們一起去賞游山水,舒散心胸。那么以你地醫(yī)術(shù),也許我還可以再悠悠閑閑地拖上半年……一年……或者更久……”
“不是也許,是可以。我知道自己可以!”藺晨霍然回頭,眸色激烈!伴L蘇。舊案已經(jīng)昭雪,你加給自己的重擔已經(jīng)可以卸下。這時候多考慮一下你自己不過分吧?世上有這么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永不停息,根本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完的!你為什么總是在最不該放棄的時候放棄?”
“這不是放棄,而是選擇,”長蘇直視著他地雙眼,容色雪白,唇邊卻帶著笑意,“人總是貪心的,以前只要能洗雪舊案,還亡者清名,我就會滿足,可是現(xiàn)在,我卻想做的更多,我想要復(fù)返戰(zhàn)場,再次回到北境,我想要在最后的時間里,盡可能地復(fù)活赤焰軍的靈魂。藺晨,當了整整十三年的長蘇,卻能在最后選擇林殊的結(jié)局,這于我而言,難道不是幸事?”
“誰認識林殊?”藺晨閉了閉眼睛,以此平息自己的情緒,“我萬辛萬苦想讓他活下去的那個朋友,不是林殊……你自己也曾經(jīng)說過,林殊早就死了,為了讓一個死人復(fù)活三個月,你要終結(jié)掉自己嗎?”
“林殊雖死,屬于林殊地責任不能死。但有一絲林氏風骨存世,便不容大梁北境有失,不容江山殘破,百姓流離。藺晨,很對不起,我答應(yīng)了你,卻又要食言……可我真的需要這三個月。就公義而言,北境烽火正熾,朝中無將可派,我身為林氏后人,豈能坐視不理,茍延性命于山水之間?從私心來講,雖然有你,但我終究已是去日無多,如能重披戰(zhàn)甲,再馳沙場,也算此生了無遺憾,所得之處,只怕遠遠勝過了所失……”長蘇用火熱的手掌,緊緊握住了藺晨地手臂,雙眸燦亮如星,“冰續(xù)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藥,上天讓聶鐸找到它,便是許我這最后三個月,可以暫離病體,重溫往日豪情。藺晨,我們不言大義,不說家國百姓,單就我這點心愿,也請你成全!
藺晨怔怔地看著他,輕聲問道:“那三個月以后呢?”
“整個戰(zhàn)局我已經(jīng)仔細推演過了,敵軍將領(lǐng)地情況我也有所掌握,三個月之內(nèi),我一定能平此狼煙,重筑北境防線。對于軍方地整飭,景琰本就已經(jīng)開始籌劃,此戰(zhàn)之后,我相信大梁的戰(zhàn)力會漸漸恢復(fù)到鼎盛時期!
“我是說你,”藺晨眸色深深,面容十分沉郁,“三個月以后,你呢?這冰續(xù)丹一服下去,雖然能以藥效激發(fā)體力,卻也是毫無挽回余地地絕命毒藥,三月之期一到,就是大羅神仙,也難多留你一日!
“我知道!遍L蘇淡淡地點頭,“人生在世,終究一死。藺晨,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藺晨牙根緊咬,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從內(nèi)袋處抓出一個小瓶,動作十分粗暴地丟給了長蘇,冷冷道:“放棄也罷,選擇也好,都是你自己的決定,我沒什么資格否決,隨便你……”說著轉(zhuǎn)身,一腳踹開房門,大步向外就走。
“你去哪里?”
“外頭的募兵處大概還沒關(guān)吧,我去報名,”藺晨只是略停了停腳步,頭也不回地道,“我答應(yīng)過要陪你到最后一日。你雖食言,我卻不能失信,等有了軍職。請梅大人召我去當個親兵吧!
長蘇心頭一熱,冰涼的小瓶握在手中。突然開始發(fā)燙。守在院子里的其他人雖然不知道冰續(xù)丹的存在,也不知道兩人談話地細節(jié),但從藺晨走時所說的這句話,大約也能推測出長蘇已經(jīng)決定出征北境。
幾個侍衛(wèi)都是熱血小伙,黎綱和甄平更是舊時軍士。他們一方面都想要上疆場衛(wèi)國殺敵,另一方面又怕長蘇經(jīng)受不起征戰(zhàn)艱苦,矛盾重重之下,都呆呆地站在院中,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才好。
在一片僵硬的氣氛中,宮羽抱琴而出,廊下獨撫。纖指撥捻之間,洗盡柔婉,鏗鏘錚錚。一派少年意氣,金戈鐵馬,琴音烈烈至最高潮時。突有人拍欄而歌:
“想那日束發(fā)從軍,想那日霜角轅門。想那日挾劍驚風。想那日橫槊凌云……流光一瞬,離愁一身。望云山,當時壁壘,蔓草斜曛……”
歌聲中,長蘇起身推窗,注目天宇,眉間戰(zhàn)意豪情,已如利劍之鋒,爍爍激蕩。
越一日,內(nèi)閣頒旨,令聶鋒率軍七萬,迎戰(zhàn)北燕鐵騎,蒙摯率軍十萬,抗擊大渝雄兵,擇日誓師受印。在同一道旨意中,那位在帝都赫赫有名地白衣客卿長蘇,也被破格任命為持符監(jiān)軍,手握太子玉牌,隨蒙摯出征。臨出兵的前一天,梁帝大概是被近來地危局所驚,突發(fā)中風,癱瘓在床,四肢皆難舉起,口不能言。蕭景琰率宗室重臣及援軍將領(lǐng)們榻前請安,并告以出征之事。當眾人逐一近前行禮時,長蘇突然俯在梁帝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早已全身癱麻的老皇竟然立時睜大了眼睛,口角流涎,費力地向他抬起一只手來!案富史判模K先生是國士之才,不僅通曉朝政謀斷,更擅征戰(zhàn)殺伐。此次有蒙卿與他,亂勢可定,從此我大梁北境,自可重得安固。”站在一旁的蕭景琰字字清晰地說著,眸中似有凜冽之氣。
梁帝的手終于頹然落下,歪斜地嘴唇顫抖著,發(fā)出嗚嗚之聲。曾經(jīng)的無上威權(quán),如今只剩下虛泛的禮節(jié),當親貴重臣們緊隨著蕭景琰離開之后,他也只聽得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這幽寒冷硬、不再被人關(guān)注的深宮中回蕩。
第二天,兩路援兵的高級將領(lǐng)們便拜別了帝闕,束甲出征。如同當年默默看著長蘇入京時一樣,金陵帝都的巍峨城門,此刻也默默地看著他離去。到來時素顏白衣,機詭滿腹,離去時遙望狼煙,躍馬揚鞭。兩年的翻云覆雨,似已換了江山,唯一不變的是一顆赤子之心,永生不死。
初冬地風吹過長蘇烏黑的鬃角,將他身后的玉色披風卷得烈烈作響。烏騅駿馬,銀衣薄甲,胸中暢快淋漓地感覺還是那么熟悉,如同印在骨髓中一般,拔之不去。
放眼十萬男兒,奔騰如虎,環(huán)顧愛將摯友,傾心相持。當年梅嶺寒雪中所失去的那個世界,似乎又隱隱回到了面前。煙塵滾滾中,長蘇地唇邊露出了一抹飛揚明亮地笑容,不再回眸帝京,而是撥轉(zhuǎn)馬頭,催動已是四蹄如飛的坐騎,毅然決然地奔向了他所選擇地未來,也是他所選擇的結(jié)局。
尾聲
大梁元佑六年冬末,北燕三戰(zhàn)不利,退回本國,大渝折兵六萬,上表納幣請和,失守各州光復(fù),赦令安撫百姓。蒙摯所部與尚陽軍敗部合并,重新整編,改名為長林軍,駐守北境防線。在這次戰(zhàn)事中,許多年輕的脫穎而出,成為可以大力栽培的后備人才。蕭景琰、言豫津也皆獲軍功,只是前者因身世之故,辭賞未受。
對于百姓、朝臣和皇室而言,這是一場完整的勝局,強虜已退,邊防穩(wěn)固,朝堂上政務(wù)軍務(wù)的改良快速推進著,各州府曾被摧毀的家園也在慢慢重建。大多數(shù)歡欣鼓舞的人們在一片慶賀的氣氛中,似乎已經(jīng)忽略了那些應(yīng)該哀悼的損失。
但蕭景琰沒有忘記,他在東宮的一間素室中夙夜不眠地抄寫本次戰(zhàn)事中那些亡者的名字,從最低階的士兵開始抄起,筆筆認真?墒敲棵繉懙阶詈笠粋名字時,他卻總會丟下筆伏案大哭,悲慟難以自抑,連已懷有身孕的太子妃,都無法從旁勸止。元佑七年夏,聶鐸從東海歸來述職。
但他與霓凰的婚事,蕭景琰總是不肯答應(yīng),直到有一天,宮羽帶來了長蘇所寫的一封信,他才默默首肯;楹竽藁藢⒛暇耻娊唤o了已日趨成熟的穆青,隨同聶鐸叩別林氏宗祠,一起去了東境駐守海防。
元佑七年秋,太子妃產(chǎn)下一名男嬰。三日后,梁帝駕崩。守滿一月孝期,蕭景琰正式登基,奉生母靜貴妃為太后,立太子妃柳氏為。
庭生果然被蕭景琰收為義子,指派名師宿儒,悉心教導。由于他生性聰穎,性情剛強中不失乖巧,蕭景琰對他十分寵愛,故而他雖無親王之份,卻也時常可以出入宮禁,去向太后和請安。
長壽的高湛依然掛著六宮都總管的頭銜,只是現(xiàn)在太后已恩準他養(yǎng)老,可以在宮中自在度日,不須再受人使役。高湛十分喜歡那個玉雪可愛的小皇子,常去宮中看他,每次庭生抱小皇子在室外玩耍時,他都要堅持守在旁邊。
“高公公,你要不要抱抱他?”看著這滿頭白發(fā)的老者眼巴巴在旁邊守護的樣子,庭生有時會這樣笑著問他,但每次高湛都躬著身子搖頭,顫巍巍地說:“這是天下將來的主子,老奴不敢抱……”
對于他的回答,庭生似乎只當清風過耳,并不在意,仍舊滿面歡笑地,引逗著小皇子呀呀學語。
“看他們兄弟倆,感情可真是好,”旁邊的奶娘一邊笑微微地說著,一邊注意天色,“不過也該抱進去了。天這么陰,高公公,你覺不覺得……好象起風了?”
“不,不是起風了,而是在這宮墻之內(nèi)……風從來就沒停過……”瞇著昏花的雙眼,歷事三朝的老太監(jiān)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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