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里的樹散文
前些日子打電話回家,跟母親拉著家常,問及家里最近在忙些什么,母親告知我,在伐樹,說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樹老了,今年才結(jié)了幾個青色的果實,樹枝都干枯了,老是往下掉東西,很麻煩,所以就伐了。我聽后,微微一怔,記起前年我回家時,正值八月中旬,剛好要下核桃,好久不在家里待了,我便自告奮勇爬上樹,找來長長的竹桿準備打核桃,當時滿滿一樹的果實,整整忙了一個下午,也沒有打光,這樣也下了兩筐子核桃,臨走時還帶了大半袋子,分給在外的同事和朋友。
而如今,短短兩個年頭,樹都老死了,讓人不得不感嘆,原來樹和人一樣都會老。想像著一棵弱不禁風的小樹苗,在風雨中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而后又倒下,是何其的悲壯。說到樹,我不得不回想起老院子里的那些樹,有桑樹,柿子樹,杏樹,梨樹,櫻桃樹,棗樹,拐棗樹……當然少不了前面提到的核桃樹。不過讓人遺憾的是,這些樹現(xiàn)在全都沒了。
老院子的格局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所以樹不是擋著道被伐了,就是挪了地方后死了。有句話不是說:人挪活,樹挪死。那意思是明擺著的。
【桑樹】
老院子里最高大的就是桑樹,小時候常常去抱,但一個人通常是抱不住的,要兩個人手拉手才能合圍,桑樹吸引我注意的原因一是因為它是院子里最高大的樹,另外就是它的葉子——桑葉,和果實桑盤。我相信很多小朋友小時候都養(yǎng)過蠶,一種白白胖胖,肉突突的爬蟲,不會讓人產(chǎn)生厭惡感,而是覺得可愛的家伙。蠶從一個比芝麻還小的蛋里孵化,它一生最主要的食物就是桑葉,蠶吞食桑葉的聲音很細,像針尖,但卻綿綿不絕,以致于很多人都喜歡引喻。只要是養(yǎng)蠶的人,到了那個時節(jié),就會到處去找桑葉,以滿足蠶的需要。
我也養(yǎng)過蠶,那時候一般養(yǎng)在鉛筆盒里,把桑樹上的桑葉摘下來,注意摘那種嫩的葉片,有些芽黃的那種,不要那種深綠色的老桑葉,太硬。不利于蠶吞食,消化。把桑葉摘下來后,先用清水漂洗一下,然后晾干,要是濕著吃,蠶會拉稀的,和人一樣會壞肚子。蠶從出生到最后吐絲結(jié)繭,這期間要源源不斷地吞食桑葉,所以,有棵桑樹提供桑葉,對養(yǎng)蠶的人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不管是專業(yè)的還是怡情的。桑樹的果實在我們那里叫桑盤,剛長出來時是青色的,有綠豆那么大,再后來就是暗紅色的,這個時候己經(jīng)可以食用,不過味道是酸的,待到變成黑色時,那才叫完全成熟,有拇指般大小,吃起來是甜的。
桑盤結(jié)果長在樹上是一顆一顆分離開的,不像葡萄那樣,可以一抓采摘。所以要吃桑盤,爬上樹摘是吃力不討好的,用竹桿打也不可取,會把脆弱的果實搞爛。吃桑盤最好的時間就是雨天,等桑盤都熟透了,一個個晃著腦袋,在風雨中搖晃著掉下來,因為地面是溫潤的,有雨水和地泥,所以桑盤掉下來不會摔爛,一陣風雨過后,桑樹下黑壓壓一片,這個時候,只需要拿個盤子,貓起腰撿就好了,撿滿了一盤子,用清水淘洗一下,然后就可以慢慢享用了。一顆一顆吃很有紳士風度,如果嫌這樣吃不過癮,大可以抄起半把倒進嘴里咀嚼,但需要注意的是,桑盤會把你的嘴巴染成烏黑色。
【柿子樹】
柿子樹在北方比比皆是,在我的印象里,柿子樹不會長得很高大,但也絕不是很小一棵,屬于中等性樹形,它的主干一般都是有些彎曲的,不是很比直。支干比較脆,承重力極差。我家老院子里有棵柿子樹,主干是兩支,像從根部一起長出來,說不清楚誰主誰次。柿子樹的樹冠一般都呈扇形,長到一定高度就會向周邊分開,平鋪開來,葉片厚實,巴掌大小,有光澤。柿子樹的果實開始時都是青色的,后來從柿子尖端開始慢慢變成黃紅色,到最后成熟時變成紅彤彤的,像一個個小燈籠掛在樹梢。在我的記憶里,果實有三種,樹大同小異,但果實形狀不一。
我家有兩種,一種樹稍顯高大,結(jié)出的果實有蘋果大小,這種柿子成熟時會變得晶瑩透亮,表面光滑無比,好像一碰就會破皮。吃起來軟軟的,很甜很爽口,但這種柿子不能等到完全熟透了再卸果,其實所有的柿子都是這樣的,一定要在完全軟之前摘卸下來,要是完全軟了,就卸不下來了,前面說了,柿子樹支干很脆,承重力極差,上樹摘卸顯然是不可能的,一般摘卸柿子都是用夾桿夾的,(后面會說到夾桿)等完全軟了,夾桿一碰樹的枝干柿子就會掉下來,成為一灘肉泥。另外,還有一種吃柿子的鳥,我們叫它老鴉,它會飛上樹頂,把熟透的柿子全部啄爛。所以,摘卸柿子的最佳時機就是柿子將近熟透之季。
這種蘋果大小的柿子只是我記憶中的一種,還有一種柿子是平板型的,如果說像什么的話,就像蟠桃的形狀,我們叫它塌塌柿,因為平板的形狀就像正常的柿子塌陷下去了一般。另外,還有一種柿子比較常見,就是通常所說的火罐柿,雞蛋大小,在這三種柿子里面,也只有火罐柿可以帶枝干卸,其余兩種個頭大,一般不帶枝卸,要帶枝也是一個一根小枝。火罐柿卸下來是一抓的,整枝上面有好多個柿子,看結(jié)果的繁疏,幾個,一二十個不等。卸時也要看好果實多少夾枝。要卸火罐柿,還有我們后面要說到的拐棗,都要用到一種工具,叫夾桿。其實就是一根干的長竹桿,長度一般二丈左右,先把一頭用砍刀削成U型,就是以竹子的中間為界,在兩邊斜著削,而后用刀從U型的正中間劈開,注意劈開一尺有余就好,再找來鐵絲把劈開的口子扎緊,同時找一根指頭粗細的木棍從U型劈開的口子放進去夾緊。這樣夾桿就做好了。
夾柿子時,看好結(jié)柿子的枝條,用U型把枝條套住,然后往前一用力,就把結(jié)柿子的枝條夾在了剛剛放木棍的夾縫里,然后旋轉(zhuǎn)夾桿,枝條扭斷,收回夾桿,把夾在U型口里的柿子枝連同上面的柿子拿下來。這樣避免了柿子受損,破傷。站在樹下就可以操作,簡單方便實用,柿子可以掛起來,等到熟透了就可以吃。吃火罐柿很有意思,抽掉柿把,對著指頭粗細的圓口吮吸,里面的果槳就會進入嘴里,柿子的表皮就像是放了氣的皮球焉了下去,然后用嘴吹氣,柿子皮又鼓了起來,要是和沒吃的柿子放在一起,不拿在手里是絕對看不出來的。有時可以用這種方式捉弄一下人。另外可以制成柿餅,也可以和面,做成柿子饃。總之吃起來一個味,是甜的。
【杏樹】
說到杏子,牙首先就會感到酸,杏子就算是黃了,吃起來也還是帶著一絲酸味,人們對杏子的感受就如同望梅止渴。我家老院子的杏樹沒有多少年頭,但品種不錯,結(jié)出的果實夠份量,有雞蛋大小,杏子剛長出來時,有花生米那么大,慢慢地有青棗那么大,上面毛茸茸的一層,再長大一些果實成型了,就長不大了,而是表皮顏色慢慢發(fā)生變化,青青的,青黃的,到最后完全變成黃色,肉仁還透著淡紅色。
杏子有香杏和臭杏之分,其實很簡單,吃完杏子后,砸開杏核,吃在嘴里如果是香的就是香杏,如果是苦的就是臭杏,杏仁可以入藥,是中藥材的一種。杏子不可以吃的太多,特別是沒熟透的。在我們家鄉(xiāng)流傳一句諺語:桃飽杏傷,粟子樹下埋死人。杏子吃多了會引起頭痛發(fā)燒等一系列疾病。前面提到了梅子,有必要說一下,梅子和杏子區(qū)別不明顯,一般梅子成熟的晚一些,有六月杏子九月梅的說法。另外,梅子的果肉要比杏子厚實。
【梨樹】
一樹梨花壓海棠,說的是梨樹開花時的盛況,梨樹開花的時節(jié),整棵樹上都是白雪般的花,基本上看不到枝,這情形如同冬日大雪后的樹木,被白茫茫的一片籠罩著。
梨花花朵不大,手表的表殼大小,有六片花瓣,很均勻地排在黃色的一小點花蕊四周。梨花從花骨朵成形到完全綻放的時間很短促,幾乎在你不經(jīng)意間,梨花就己經(jīng)開滿整個枝頭了。所以就有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感覺。梨樹的樹形相對于柿子樹較小,支干同柿子樹一樣比較脆,承重力極差。梨樹的果實梨,形狀一般都是上小下大,有點像個小葫蘆的樣子,在我們家鄉(xiāng)這種形狀的梨叫秤錘梨,可能和古時用的秤錘很相似吧,所以就有了這樣的名字。
我家院子里的梨是圓形的,上面有芝麻大小的麻點,所以叫麻梨。果實很硬,咬得來費勁,沒成熟前吃在嘴里是澀的,難以下咽。熟透了表皮就不再是青的,而是帶點黃紅色,有點像紅銅的色澤。相對而言,秤錘梨的果實較脆,麻梨的果實較實。
【櫻桃樹】
在院子里眾多的樹木中,櫻桃樹格外顯得不同,有意義。我猶記得這棵櫻桃樹是爺爺,奶奶在世時親手栽種的。其它的樹木都己有年月,時間比較久遠,說不上來是誰栽種的了,想必定是先人們種的。
所謂:前人栽樹,后人歇涼。櫻桃樹剛栽種時比拇指粗不了多少,不過長得到是很歡快,三五年就有手臂粗細。我常常跟著奶奶給櫻桃樹澆水,要不就和奶奶把院子里的雞糞掃起堆到樹下,算是給樹施肥。櫻桃樹并不高大,在院子里所有的樹里,它算是最小的一棵,顯得佝僂。但這些并不影響它的生長,櫻桃樹剛結(jié)果那一年,我是最興奮的一個,想像著有紅紅的櫻桃吃,就饞得掉口水。
櫻桃樹的果實剛開始時是綠豆大小的青顆粒,到最后長到彈珠那么大小變黃,變黃紅,變紅就熟透了。吃在嘴里甜甜的,很是爽滑。就算是不吃,看著也是一種享受。滿樹紅紅的一枝叉小球,是那么的誘人。這棵櫻桃樹是枯死的,奶奶去世后,沒人打理,后來就枯萎了。
【棗樹】
棗樹的長相比較寒磣,扭曲的支干,沒有一節(jié)是直直的,棗樹的長勢是一個圍團,盡管努力向上伸長。棗樹的枝上帶著小刺,不長但堅銳。對于棗樹的記憶最直接的印象就是棗樹開花的時節(jié),那時候,滿滿一樹黃色的小花,密不透風,遠遠望去,像頂著一層黃色的絨毛。
那細小的花粒迎風飄落的時候,紛紛灑灑,像下著一場罕見的黃色花雨。米粒大小的花落在地上,一層疊一層,像是給地面披上了黃色的地毯。棗樹的果實初長出來時,小小一丁點,像顆青色的米粒,渾圓又修長。加以時日,就變得面目全非,一下子有花生顆粒大小,再過些時間,就長到成形,橄欖大小,形態(tài)上兩頭是圓滑的,不像橄欖兩頭細小些。然后青的發(fā)白的表皮在陽光照射下慢慢變紅,先是紅一點,然后一點一邊的覆蓋,直到完全變紅,深紅,暗紅,顏色越來越深,這時摘吃咬在嘴里是脆的,和蘋果差不多,但果仁稍顯綿軟一些。到最后鼓鼓的表皮會凹下去折折疊疊的,這時就是我們?nèi)粘?吹降臈椓恕?/p>
【拐棗樹】
叫拐棗其實和棗沒什么關聯(lián),我以為。這個拐字到是用的恰到好處,拐棗樹和柿子樹形態(tài)等相仿,但果實卻是生的奇特,沒有見過的人,我恐怕是無法說清楚的,要找到一個相近的事物似乎都找不到。
這樣說吧,果實筆芯粗細,一寸兩寸長就打個彎,一般一個單位的果實打兩三個彎吧,這樣一枝下來上面有十個左右的單位,另外,這彎都是往里面打的,也就是說轉(zhuǎn)成半圈,圍在一起,不會不斷向外伸長著彎,還有它的籽是長在這些彎最外面的地方,小小一個圓球,綠豆般大,灰褐色,一絲小莖連結(jié)著。
拐棗的果實表皮也是這種色,接近樹皮,但表面光滑。沒成熟前吃在嘴里是麻麻的,成熟后就是甜的`,表皮下的果仁是黃白色的,吃拐棗時一般拿一小枝,先逐個把籽掐掉,然后扭掉分支上的個個單位,送入口里,不過嚼食后,咽不下去就吐出來,這有點像吃甘蔗。
【核桃樹】
核桃樹是離我記憶最近的樹,不僅僅是因為它是最后一棵不復存在的樹,小時候常常爬上核桃樹去玩,有一次不小心就從樹上掉了下來,人倒是沒摔著,倒是怕得要命,哇哇哇地大哭起來。臉被樹皮蹭破了些,幸好是貼著樹身滑落的,身體無大礙。核桃樹有一種麻,特別是當它長出新嫩葉片時,那種麻味在樹下是相當?shù)臐饬。核桃樹的果實,最外一層包著的外皮是青色的,里面還有一層硬硬的殼,殼里面才是核桃仁。外皮和殼的關系類似荷包蛋的蛋清和蛋黃的關系。不同的是,蛋清可以吃,外皮卻不能吃,是又苦又澀的。外皮的厚度和荷包蛋的蛋清,也就是表層白色部分的厚度相當。核桃沒成熟前,外皮是粘著殼的,成熟以后就會自動分離開來,摔開來就會自動脫離,殼就干干凈凈的,顏色有點像藕的顏色,不過整個表面都是些微小的坑坑洼洼,不是平滑的。核桃比雞蛋要小,較雞蛋圓些,通常一兩個,三個長在一起的多些,也有四個不等的長在一起,但較少見。
小時候想吃核桃,等不及核桃成熟,就打了下來,這時的核桃外皮和殼還是粘在一起的,要想把核桃仁掏出來是很是麻煩的,一般都是拿到比較粗糙的石頭上去磨,直到把最外層的青色外皮全部磨光,這時就只隔著殼了,用錘子砸破殼,就可以吃到核桃仁了,這時的仁上包著一層薄薄的黃色的皮,很苦,吃時,要很細心把這層皮扯下來,核桃仁是很白很脆的。成熟后這層皮粘著仁,也不會苦了,可以一起吃。磨核桃是小時候很好玩的一件事,因為磨核桃時,外皮有液汁磨出,而這液汁很難清洗,不管是搞在手上還是衣服上,都是很難洗掉的。磨完后,一般沾上的手指都上了一層墨綠色,如果吃多了,嘴也會變成烏的。不過這都是自食其果。等到成熟了,就不會這樣了,外皮和殼完全分離,不費什么力氣就可以從外皮拿出核桃來,然后砸開就可以吃了。核桃脫掉外皮后,殼的中間有一道隆起的線條,剛好圍了一圈,一般砸核桃時,最容易從這個線條上開裂,這就好像是兩個半殼扣在一起似的。核桃砸開來,里面有四個像桔子瓣模樣的仁,中間部分連在一起,它們之間隔著一層薄如紙般的區(qū)殼。核桃砸開來后,里面的核桃仁也不是一砸開就可以取出來的,有的卡在里面,要用嘴咬開殼才能吃到。因為太卡,核桃仁不容易取出來,每年核桃即將成熟的時節(jié),爺爺都會用砍刀在核桃樹上砍幾道口子,據(jù)爺爺說,這樣一來,長出的核桃就不會太卡了。
其實老院子里的樹遠遠不止這些,在我越來越模糊的記憶里,還有槐樹,長槐米,可入藥,藥材鋪子一般都有買。還有桐樹,開一種紫紅的像喇叭樣的花兒,抽掉尾托,就可以吹響,還有楊樹,高大挺拔,是做木板建房子的好原料,還有……老院子夠大也夠老,曾經(jīng)容納了那么多的樹木,容納了那么多生命的過客,而如今,樹一棵一棵地砍了,伐了,老了,沒了,留下的都是些遙遠的記憶。那些曾經(jīng)開過的花,結(jié)過的果,都隨著時間的流逝,離我遠去了。此時,面對著面目全非的老院子,想像著那一棵棵曾經(jīng)站立在院落里的樹,只留下了一片蒼涼和無盡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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