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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驚魂散文
春天姍姍來遲，已是三月，氣溫還在0℃上下徘徊。天氣晴好，午后的陽光從陽臺的落地飄窗斜入，灑落得滿滿一地。
泡一杯濃釅，捧一本書，置身于暖陽下，邀游于書海，沉迷在故事里，醉于情節(jié)中。我不能自拔，與故事里的主人公同喜同悲。
“我食不果腹，身無分文，行行好，給我一點錢吧！”突然一個蒼老、可憐、但有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
抬頭轉(zhuǎn)眼一看，一位似曾相識、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躬著腰，伸出一雙白皙沒有皺褶的與年齡極不相符的雙手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只見她滿身珠光寶氣，衣著雍容華麗。
“她看起來分明就是個貴婦，絲毫也不像個乞丐，為何要乞討呢？”一個疑問閃入我的腦際，又一個疑問接踵而來：“我家大門是緊鎖的，她沒有鑰匙怎么進(jìn)入的呢？”
我堅信我家大門肯定是緊鎖的，百分之百是，這點毋庸置疑。因為我有個保持了多年的習(xí)慣，每次進(jìn)門后我都反鎖大門，而且檢查一遍，今天也是一如往常。想著想著，我不免心驚起來。
我故作鎮(zhèn)定，彬彬有禮地問老婦：“我家大門緊鎖，您是怎么進(jìn)來的？就您這樣的穿戴而言，您會食不果腹，身無分文嗎？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我上天入地易如反掌，區(qū)區(qū)一扇門豈能堵住我？笑話，天大的笑話，僅僅憑我的穿戴，你就否定我所說的話，難道衣衫襤褸的人就一定是真正的乞丐嗎？”老婦人露著不屑的眼神反駁我說。因為激動，她的聲音變得特別的洪亮，因為激動，她的臉漲得通紅，臉上的可憐相瞬間蕩然無存。
她的話使我驚愕，我連忙怯怯地對她說：“水中望月，霧里看花，也許我真的不能分辨真假。但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對你伸出援助之手的。”
聽罷，老婦收回了伸出的那雙白皙沒有皺褶的手，然后伸長一只胳膊，用手指指著我，用命令的口吻厲聲對我說：“為什么？給我個理由！”
看著老婦白得讓我炫目的手指，察言觀色，我的心里又油然而生了一種無以名狀的驚恐。我不敢怠慢，連忙回答說：“網(wǎng)絡(luò)、電視、報刊等各種媒體報道的乞丐的各種騙術(shù)和跌倒在地的老人訛人的事例還少嗎？而且我也被騙上當(dāng)過。所以面對各種乞求，如果置之不理、置若罔聞，堅絕不伸出援助之手，那么絕對不會上當(dāng)受騙，絕對不會被訛詐；如果毫不猶豫、不假思索地伸出援助之手，就有可能被騙、被訛詐。”
“真是狡辯！這是繆論！你的善心何在？廢話少說，今天，你到底幫不幫我？”老婦人的臉由通紅轉(zhuǎn)成了紫色。
“不幫�！蔽铱刂撇涣俗约海f話時，聲音在顫抖。
“真乃不善之人也！居然還一意孤行。今天，你不幫也得幫�！崩蠇D人對我吼道。突然間，她那張沒有皺紋的紫色的臉變成了青色，且暴起了無數(shù)條蚯蚓狀的青筋。滿頭的白發(fā)像被電擊了一樣，根根都朝著一個方向豎起，不可思議地逐漸變藍(lán)。
我驚恐萬分，驚得掉落了捧在手中的書，落下的書打翻了散著馨香的那杯香茗。這時，滾滾烏云遮住了麗日，天變得昏暗，驚慌失措的我像一尊石雕矗立在陽臺上，一動不動。
“還不快快拿錢來！”老婦人的聲音撼天動地。
我害怕得失魂落魄，不由自主地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錢包，旋即打開了錢包。錢包里的零錢不知何時不翼而飛的，僅有的八張紅色百元大鈔不知為何變成了黃色靜靜躺在錢包的夾層里。面對兇神惡煞般的老婦人我不得不往外掏僅有的八張百元大鈔。這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雖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墒�，鈔票好像生了根一樣，盡管我使出吃奶的力氣，累得滿頭大汗，但我怎么掏也掏不出來。
“好小子，我放下尊嚴(yán)，前來乞討，你竟然沒有一點點同情心，舍不得施舍一分一毫，看來我不給你點顏色，你就不知道我老奶奶的厲害。”老婦人對我咆哮著。霎時，她的兩眼變得大如銅鈴，眼里似乎要噴出熊熊烈焰將我吞沒。她白皙的雙手在瘋長、在突變，十指變成了十把寒光閃閃的尖刀。她露著猙獰的面孔，張著牙，舞著十把尖刀，向我的心臟快速刺來。
我連忙破窗而出，奔走在漆黑的天空下。此刻，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我睜不開雙眼，猶如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老婦人緊追身后，慌不擇路的我從高高的懸崖上跌下萬丈深淵。
向下墜落的我張開雙臂胡亂揮舞，舞得飄渺的云霧四散，卻沒有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抓。突然，老婦人還原成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她腳踩蓮花，駕一朵祥云飄然而至，懸浮在我的上空。于是，我懷著乞求的目光可憐兮兮地對菩薩說：“救救我，救救我�！睉┱埶蟀l(fā)慈悲。
“人之初，性本善，一個喪失了本善的人，無可救藥也！”菩薩用柳枝指著我，聲音溫柔又堅定。說完，駕祥云飄然離去。
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我大聲呼喊。可是，張大了嘴的我卻發(fā)不出一丁點聲音，說不出一句話。我越發(fā)不出聲音越著急，越著急越發(fā)不出聲音，我拼命地叫啊叫啊，當(dāng)我終于再次發(fā)出“救救我，救救我……”的聲音時，菩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被噩夢驚得一骨碌坐起，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爾后，打開電燈，環(huán)顧臥室左右，一切依舊如初。此時此刻，掛在墻上時鐘的指針剛好指向凌晨一點。待瘋狂亂跳著的心趨于平靜后，我側(cè)身躺下，輾轉(zhuǎn)反側(cè)，久久無法入眠。昨天的一幕又縈繞上腦際。
傍晚下班，我在5路公交車站牌等車，同在一起等車的一位老大娘突然暈倒，手里的挎包被迫脫離了雙手。躺在地上掙扎的她，不忘用手指向脫手的挎包。在此等車的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后退幾步，大家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前去詢問、攙扶�？粗洗竽镫y過的表情，我抑制不住欲上前探究，攙扶。“別，萬一是假摔，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已經(jīng)打了急救電話�！蓖蝗蝗巳褐胁恢l喊了一聲，我竟然停止了腳步。當(dāng)急救車趕到時，醫(yī)務(wù)人員憑借臨床經(jīng)驗，一看便知，老大娘由于突發(fā)心臟病已瀕臨死亡。當(dāng)把老人抬上救護車時，醫(yī)務(wù)人員感嘆說，肯定沒救了，如果倒下時，立刻服用幾粒速效救心丸，肯定沒有生命之憂。令我后悔、愧疚的是，有人從老大娘遺落的挎包里發(fā)現(xiàn)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我在心里一遍遍拷問自己，一個人怎么能因為某些人的不善，而喪失自己的人之初的本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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