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的骨頭散文

　　堂兄五哥是大伯家唯一的寶貝兒子。因大伯年輕時花朵滿園卻遲遲沒有得子，年過半百才好不容易生下五哥，那簡直猶如天子臨世、仙童下凡，寶貝的不得了。聽母親講，大伯母生下五哥時，伯父在門口足足守候了一月有余，硬是不讓任何人前來道喜、探視，生怕開門時生出的冷風把五哥吹跑了似的。

　　因其寶貝，伯父給五哥起了個非常講究的名字“五貓”。意為五哥的命猶如“五條貓命”也。呵呵，現(xiàn)在想來也不難理解，貓在人們的印象中一直是那么神秘莫測，而且還很珍貴，所以人們逐漸認為貓是有九條命的寵物。大伯難得貴子，就希望五哥像貓一樣長命富貴。從此，“五貓”便成了五哥的小名，直到如今，不管親朋好友還是八鄰四舍的人都喚五哥小名，連我們兄弟間也不再按兄弟間的順序排列，而是直喚其小名的字號“五弟五哥”了。

　　五哥的命運還真讓大伯父遂愿。五哥成人后先到公社當干部，接著又調(diào)入供銷系統(tǒng)當售貨員。記得五哥在大檀村當售貨員時檀村新買了一個機器回來，不管什么粗糧只要經(jīng)過該機器加工便會制作成非常筋道的面條。五哥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給伯父伯母帶回了這稱其為“鋼絲面”的面條來，大伯父給我家送來了一碗面條，全家品嘗后感到非常地鮮美，之后父親也將自己家的粗糧托五哥經(jīng)常加工這樣的面條，極大地改善了以粗糧為生卻貧困、單調(diào)的生活。

　　后來，因家庭困難五哥嫌售貨員的工資低，又主動要求調(diào)到縣國營沙廠當了運沙工。據(jù)五哥說，在沙廠時賺得錢比供銷社當售貨員是多了很多，可是因勞動強度過大，食量也隨之大增，算下來口袋里的結余還是同當售貨員時差不多，多賺的錢全被吃掉了。再后來五哥由于年齡增長，實在干不動了，只好又托人調(diào)到了縣蔬菜公司當了門市部的主任。

　　不管走到哪里，五哥只知道勤奮工作，他就像一臺永不停歇的發(fā)動機，轉動、前進，再轉動、再前進。因此，五哥年年都被單位評為勞動模范和先進工作者。五哥生性膽小怕事，但卻是奉公守法，從敢不粘公家一點點便宜。就是自家人去買菜，他也是一點都不照顧，即使多出一片菜葉子也要拿下來，生怕別人說閑話。

　　五哥還真如他的貓命，也如貓的個性，更如貓的骨頭——一生倔強、剛正不阿。同他一起說話論事你得小心應付才是，否則不小心動了他那倔強的一根筋，肯定沒你說話的份了，瞬間他會張眼露睛、怒目戟指，橫眉驚風千萬里。記得伯父過世舉行葬禮的時候，送葬的人群抬著大伯的棺木在路上緩緩走著，五哥作為孝子走在棺木最前面，在嗩吶的哀樂聲中落落徐行�？刹恢�什么原因，五哥憋了一肚子的悶氣在這關鍵的時刻忽然爆發(fā)了，“我父親今天不出殯了！”。話一說完，五哥非要將伯父的棺材抬回家不可，弄得大家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在朋友們的勸解下，五哥才暫時將那憤怒的火焰熄滅，勉強將大伯靈柩送達祖墳安葬。

　　事后才聽知情人士說：在宴席安排過程中，一些親戚友人未能體諒五哥的悲傷，也沒有分擔五哥“獨馬單人”在重大的創(chuàng)痛中所承受的艱辛與苦楚，只是一味地啰嗦禮數(shù)方面的瑣事。由此引爆了五哥的貓脾氣。

　　其實五哥心地很善良，不善言語，平時有什么事也從不高聲喧嚷，只是憋在心里默默承受。只有遇到心情冰點或是酒后半醉時，那祖上遺傳下來的烈火基因才會突然爆裂。細細想來，五哥發(fā)火大多是因為別人不太尊重他的感受才導致不愉快的事情發(fā)生。

　　五哥是一個獨立性很強的人。由于大伯只此一男，兩個女兒也早早地夭折了一位，只剩下生性懦弱的堂二姐也沒能給五哥什么牽手相行的人生溫馨，這就使的五哥形成了憂傷怪異的封閉性格。結婚、建房、伯母過世等等，連續(xù)幾次的人生重大事件中，五哥總會暴發(fā)心中沉積的郁悶出來。

　　一路走來的五哥談不上什么得失，默默的前行中鋒芒沒有露盡，留三分余地給人，大部分用來收斂于己。如今，五哥退休在家，依然守著清貧、守著疾病，還守著他那清廉、倔強的個性同歲月和諧相處著。我只有祈禱天公能賜予五哥好運，愿他余下的歲月里有陽光般的溫暖，有大山一樣的體質(zhì)，更有伯父伯母的長壽之根，有九條“貓命”一樣的洪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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