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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花油饃散文
蔥花油饃是我最喜歡吃的主食。特別喜歡吃母親親手烙的蔥花油饃。母親年輕時手頭很麻利,她做的家常便飯在周圍十幾個村子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她烙的蔥花油饃讓眾鄉(xiāng)親贊不絕口。
在那個“紅薯面、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钡奶厥饽甏,沒有過多的白面吃,只有過節(jié)或者家中來客了,母親才烙一兩張油饃。也只有這時,我們兄弟、姐妹五個才能吃上幾口,常常讒得我們五個都爭搶著吃盛饃筐兒里的碎饃渣渣兒。
母親對烙油饃的工具是很講究的。鏖子一定要用生鐵鑄成,并且要厚;要用農(nóng)作物的秸稈做燃料;翻饃的批兒子要用竹子削成,還要用植物油浸泡一段時間后才能使用。母親說,只有這樣烙的油饃才會里軟外焦,吃起來綿香可口,F(xiàn)在細細想想,母親這樣做是很有科學道理的。農(nóng)作物秸稈燃燒的溫度比較溫和,火焰能燎滿整個鏖子底部,這樣厚厚的鏖子就能受熱均勻,溫度不會忽高忽低,烙熟的饃就避免了被炕糊。
母親烙饃的過程我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母親是用花椒葉子泡的水和面的,并且要把面揉上幾十遍后放一兩個小時,之后再揉幾十遍。母親搟饃餅也很仔細,把能做一個饃的面團兒搟的很薄很薄,然后抹上一層芝麻油,撒些蔥花兒,再折疊起來再搟薄,這樣反復(fù)好多次,最后搟出的饃厚薄均勻,圓潤光潔。把鏖子燒熱后,要把鏊子上表面擦得一塵不染,再抹上一遍芝麻油,接著才把搟好的饃放在鏊子上,中途要不斷地用翻饃批兒子翻動和轉(zhuǎn)動。把饃烙到五成熟時最為關(guān)鍵,這時的火苗不能太大,還要在鏊子表面再均勻抹一遍油。一只手按壓在饃的中間,并慢慢地撥動旋轉(zhuǎn),另一只手操動批兒子從饃的邊沿向中心掬壓,一圈又一圈……薄薄的油饃被掬松的足足有兩指厚。最后烙熟的油饃要從鏊子上小心地托下,輕輕的放在盛饃筐兒內(nèi)。母親烙的油饃最大的特點是食用時用手捏住饃邊提起輕輕一抖動,整個油饃馬上散成一絲兒一絲兒,又軟又細又均勻,饃里面散出的熱氣摻著蔥花兒和芝麻油的香味升騰起來,彌漫了整個屋子,不等油饃入口就已經(jīng)把你給“香”暈了。
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里,生產(chǎn)隊里只要來了住隊蹲點干部,隊長都要把他們派到我家吃飯,每天給母親的補助是一斤白面。村子里的婆娘們?yōu)榇搜垧挼貌坏昧,都紛紛向母親領(lǐng)教烙油饃的訣竅。在母親的影響下,村子里的婆娘們都掌握了烙油饃的本事,但和母親比起來,水平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收麥時節(jié),生產(chǎn)隊常常晚上碾場打麥,給勞力們安排的后夜飯是母親烙的油饃,為此,母親帶領(lǐng)十多個婆娘要忙乎大半夜。看著成筐的又香又軟的油饃,把我饞得直流口水,就央求母親給我扯些吃。母親很本分,是不允許我占生產(chǎn)隊這種便宜的。為了能吃到油饃,十幾歲年齡的我就逞強吃力地拿起工具和大人們一起熬夜打麥。隊長看出了我的目的和用心,笑著對我說:“躍民,你年齡還小,干不動重活,不給你記工分,我可以賞給你油饃吃!蔽夷睦镉心敲创蟮牧獯驁?說明了就是自己貪嘴,想吃些母親親手烙的油饃而已。我在麥場里晃游了一會兒后,就偷偷躲在麥秸垛后面睡懶覺去了,等到大伙兒收工時,我才從麥秸垛里鉆出來,讓隊長發(fā)油饃吃。即使這樣,我還是很少有機會吃到油饃,因為我常常在麥秸垛后面睡著,待醒來時早就收工了,連油饃味兒也沒有聞到。最不幸的是餓著肚子回家,還要聽母親的訓斥:“小小孩子在外面瘋大半夜,不怕狼把您吃了?”
我表姑跟我母親學會了烙油饃的手藝,為了能吃上油饃,我經(jīng)常有事沒事的跑到西頭表姑家“串”親戚。表姑姓周,名翠梅,娘家是舞陽縣北舞渡鎮(zhèn)店街村的,是父親三姨的獨生女,和父親是姨表兄妹,年齡比父親小六歲,初中畢業(yè)后,跟著她的父親學醫(yī),人樣長得嬌小伶俐,聰明可愛,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大美女。父親打小是個孤兒,所以視他的表妹如同親妹妹,翠梅表姑也格外對她這個表哥親近,時不時的走十五六里路來表哥家走親戚。父親進城工作后,出于對村農(nóng)會主席趙邦才的感恩之情,就把翠梅表姑介紹給了村農(nóng)會主席趙邦才的兒子趙元坡---也就是我后來的表姑父。趙元坡比翠梅表姑大一歲,一米七六的個頭,身材魁偉、英俊,不善言談,人挺本分、厚道。他初中畢業(yè)后,被安排到張侯莊大隊林場做護林員。父親和母親張羅著給翠梅表姑和元坡見面后,彼此印象較好,都十分愿意。農(nóng)會主席趙邦才更是喜上眉梢,親自和父親一道,帶上厚禮去到店街,來到翠梅表姑家提親;槭露ㄏ聝H兩三個月,趙邦才就等不及了,親自跑到葉縣城,到父親工作單位找到父親,催促父親去翠梅表姑家商量結(jié)婚辦喜事的事情。沒辦法,父親只好請了幾天假跟他回來,置備一些禮品去翠梅表姑家商量婚事,趙邦才當即承諾,等翠梅表姑結(jié)婚后,就立馬安排翠梅表姑去大隊衛(wèi)生室做衛(wèi)生員。有父親保媒,加上翠梅表姑嫁的又是村農(nóng)會主席的公子,雙方協(xié)商后,專門請高人依據(jù)當事人提供的八字進行合婚,最終選定了婚期。接下來,雙方各自準備,一切均按當時的婚禮風俗高標準籌備。聽說農(nóng)會主席的公子結(jié)婚,來送賀禮的人絡(luò)繹不絕,縣、鄉(xiāng)領(lǐng)導(dǎo)都親自開車來送賀禮。翠梅表姑結(jié)婚當日,按照農(nóng)村風俗習慣,還讓我做了回押車孩兒,當日的婚禮辦得熱鬧而排場,在當時是無人能比的。翠梅表姑結(jié)婚后,成了我家的?,跟著母親也學會了一手烙油饃的絕活。翠梅表姑經(jīng)常領(lǐng)我到她家里玩,不時的還露一手,烙油饃給我吃,所以,沒事的時候,我也常去翠梅表姑家玩,目的,就是想吃油饃。后來,翠梅表姑真的到大隊衛(wèi)生室做了令人羨慕的衛(wèi)生員,翠梅表姑為人真誠,熱心,加上以前在家曾學過醫(yī),來她衛(wèi)生室看病的人可真不少,翠梅表姑對前來治病的患者精心診斷,從不馬虎應(yīng)付,藥物收費也很合理,極受患者擁護,大隊衛(wèi)生室的生意越來越好,表姑的名氣越來越大,周邊村莊群眾有頭疼發(fā)熱的,情愿跑到翠梅表姑的衛(wèi)生室來就診。隨著上級體制的改革,大隊改成了行政村,村里在拍賣集體財務(wù)時,翠梅表姑在她的公公和父親的支持下,一個人承包了這個衛(wèi)生室,后來我們所在的張侯莊行政村因村干部原因又一分為二,翠梅表姑就把衛(wèi)生室從張侯莊村搬到了趙莊村的家里,把衛(wèi)生室的名字改成了“趙莊村翠梅衛(wèi)生所”,直到現(xiàn)在,翠梅表姑還在經(jīng)營著她的衛(wèi)生所。小時候,我家親戚不多,母親常帶我到翠梅表姑家或衛(wèi)生室玩,表姑帶我也很好,視如己出,經(jīng)常留我在她家吃飯,每次都要烙油饃招待我這個小客。有一次,我只顧狼吞虎咽吃蔥花油饃,元坡姑父生怕我噎住了,就勸我喝些玉米糝稀飯。當我心不在焉吞進一大口稀飯時,才發(fā)覺滾燙滾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燒得我流了兩眼淚,翠梅表姑心疼得把我抱在懷里陪著落淚。
我特別喜歡吃母親烙的蔥花油饃,只要在家,就纏著母親,讓她給我烙蔥花油饃吃,時間長了,母親也掌握了我的飲食特點,我一回來,就生著法子給我烙蔥花油饃,直到以后轉(zhuǎn)行做了行政工作,每逢下鄉(xiāng)采風,或是搞調(diào)查活動,只要在村干部家吃飯,我經(jīng)常點的飯就是蔥花油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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