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懷念散文

　　短暫的初雪過后，依舊晴好天氣。秋末至今，將近兩個月的晴天。又臘月十九打春，今年的冬天沒有太長了，寒冷的日子應(yīng)該不會久了�？墒牵�我內(nèi)心的寒冷一直涌動著。

　　敬老院里南墻跟下，太陽底下，散落著一張張安詳?shù)哪橗�。但是，不再有您那一張�?/p>

　　眼前的老人都在享受這溫暖的陽光，可是，親人啊，您已然在您那一畝三分地長眠！

　　淚水，再次被思念喚出。沒有您的冬天，您走后的第一個冬天，我將怎樣走過！

　　您腸胃還好。去年今日，太陽下、屋檐下，你還吃著我給您削的蘋果、剝的香蕉。別人都羨慕您：這么大歲數(shù)，十一月的天氣，還可以吃生冷的水果。您自己也沾沾自喜。我對您悉心的服侍招來多少老人艷羨的眼神兒！整整一年，還有人誤認(rèn)為我們是親父子。

　　夜晚，燈火通明。我與您相跟著在廊道散步。一邊，聽著唱戲機(jī)里播放的戲曲、樂曲、歌曲。為照顧到您，我下載了您喜愛的《朝陽溝》唱段與全場。當(dāng)然，我也喜歡。尤其那段《人歡馬叫》里，王善樸與常香玉的對唱。這里有一個笑點(diǎn)，每當(dāng)戲里海寬娘喊海寬爹“寬他爹，寬他爹！”時，您就在那里打趣我：“咋不答應(yīng)�。　币�?yàn)橛袝r到這兒，我會“哎、哎！”地答應(yīng)。

　　您睡眠不好，常常夜里起床在院子里走動。有時一覺醒來，有時睡眠還淺，聽見熟悉的腳步，馬上起來把您勸回床上睡下。

　　您有胃疼、燒心的恙疾，夜里出現(xiàn)了，會敲門叫我，幫您找藥，服下，我才回屋睡下。

　　雖然敬老院做飯忙碌也累，但您這些瑣碎的事，我很是樂意去做。甚至覺得為您做事是在享受幸福。所以，我說過，愿意伺候您到百年，百年也不夠。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聲音！

　　醒來是凌晨三點(diǎn)，這冬夜里的思念又在我的腦海蔓延……

　　您的夕暮走進(jìn)我的視線，我的流年駐扎您的生命。茫茫人海里，您我相遇、相知、相惜、相伴，是前世修來的緣。您的離去，是我生命中應(yīng)有的劫難。

　　您在八十三歲時因病辭世，應(yīng)該是生命的常態(tài)。可是，我的悲痛不能自己，是因?yàn)�，您的離去我全然不知，不知是否給我留下片言只語。應(yīng)該是，您生病到離去有我全程陪護(hù)，那樣，我才少些遺憾，多些珍貴的影像可以回憶。

　　過去的多少年里，我一直秉承著三毛的一句話：不負(fù)我心，我為我的心活著�？墒�，流年的暮光時分，我卻退讓了。最應(yīng)該堅(jiān)持的時刻，我投降了。

　　所以，余生將在灰暗的世界度過。是上帝予我的懲罰。不怨上蒼不怨命，唯有，以深深的懷念、追憶作懺悔，用淚珠將美好的過往穿起。就像一串佛珠，時時指捻，時時心念。

　　枯葉落盡的林間，小河邊，我踩著冬日的薄暮郁郁獨(dú)行。風(fēng)凜冽，景蕭條，思悠遠(yuǎn)。

　　我踩著厚厚的落葉，就像失重在虛幻的往事里。沒有來路，不知去向，沒有歸途。那點(diǎn)點(diǎn)滴滴，那件件樁樁，像風(fēng)刀，一刀刀刺疼著我的還未愈合的心。

　　隔岸孩子們?nèi)计鸬?柴煙，幽藍(lán)濃烈。那是童年的符號。

　　您給了五十歲的我一歲驚鴻一般的童年，一段韻味雋永的童年。此一歲，重逾千鈞，珍媲黃金。

　　不知如何去存放，不知哪里去窖藏。心湖？腦海？眸底？眉峰？

　　近來，思想老在辯證一個命題。

　　眼前的悲哀還不是最重的悲哀，內(nèi)心的痛苦也不算最大的痛苦。經(jīng)年以后，天長地久，假如我不再悲哀，不再痛苦。那時，才是悲哀之至，痛苦之甚。所以，今天的我有悲哀可以悲哀，有痛苦可以痛苦已是不幸之幸。

　　擁有時要懂得珍惜。這句話人人都懂，可是做起來有些時候并非容易。所以，人生會有抱憾終身，會有悔之晚矣。所以，人生不盡完美。

　　塵世之人逃脫不了世俗的內(nèi)核。不是借口，卻是罪魁。我們有太多的不情愿，仍然去做了。我們有一千個理由去做，但是，最后被一個理由擊潰。

　　嘆紅塵，怨紅塵，紅塵如洪水猛獸，紅塵是激流險灘！多少純潔真摯的情感被沖毀，多少美麗動人的花朵被淹沒。

　　我愛花，您也愛花。您說過，鮮花好看又香，絕大多數(shù)人都喜愛。

　　那年，除原有的紫薇、櫻花、玉蘭、含笑，大麗花、鳳仙花、美人蕉之外，我又買了十幾盆。四季海棠、蜀葵、美女櫻、芍藥、倒掛金鐘、茉莉、梔子花、菊花等。我養(yǎng)護(hù)，您看守。有時，想讓您活動一下，您提水，我澆水。那三十米的綠化帶是您、是我駐足、流連的地方。欣賞也品評，哪盆是您喜愛的，哪盆是妻喜愛的，哪盆是我喜愛的。

　　今年秋末夏初，茉莉開了一茬又一茬，潔白、芳香。而且花朵繁多，去年僅僅十幾朵，而今開了幾十朵。清雅、清香、清純、清麗的梔子花也開了，暗紫的夏菊開了，火紅的狀元花開了，繽紛的半枝蓮開了，……

　　您卻再也看不到了。無人共賞，我已不再買花。想起一句話：你走之后，世間無花，我亦無詩。

　　姚村，我僅僅去過兩次，自那時起，這個名字就與我的生命連在一起了。有您的故居，有您的墳丘。是我的思念�？康母蹫�，是我的目光擱淺的沙灘。

　　無眠的夜里，思念再啟程。穿越鄉(xiāng)村此起彼落的汽笛聲，穿過散落大地上星羅棋布的片片村莊，穿行在陰歷十一月的冷，穿梭于緲緲星空下幽藍(lán)而心痛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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