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語文教育及其背后更深廣的母語教育,是一個不會也不應過時的話題。近一百年前的國語老課本,既反映了辛亥革命后的共和氣象,也開啟了中國現(xiàn)代教育的先風。從臣民到國民、公民,如何在少年時期養(yǎng)成獨立之人格,如何在共和社會中安身立命?年末的最后一期冰點特稿,我們刊發(fā)教育學者王麗的這篇文章,作為對辛亥革命一個小小的紀念,當然,也作為對當下教科書一番懇切的期許。
本世紀初,我曾參與過某個版本的小學語文教材的編寫,期間的經歷可以用“痛苦”兩個字來形容,幸而不多久就逃離了。
后來當我第一次見到重版的商務印書館、開明書店和世界書局這3套民國小學國語老課本時,那種驚喜如逢離散多年的親人,心里說:哦,這就是我親愛的母語啊!如此優(yōu)美、如此典雅、如此親切。
透過那一幀幀工筆線描的插圖、一行行豎排的繁體字、一篇篇雋永的課文,作為一名語文教材編寫者,我仿佛重新發(fā)現(xiàn)了漢語的美,呼吸到來自那個年代的一股清新蓬勃的氣息。并且,這3套老課本也解開了我長久以來的一個疑問:為什么民國時期不少人念完小學之后,便能在社會上自食其力,安身立命?
中國韻味,潛移默化審美觀
老課本第一眼吸引我的與其說是內容,不如說是版式和裝幀。
最具代表性的要數《世界書局國語讀本》(小學初級學生用)。這套讀本的字體選用顏體楷書,結體方正,筆力雄健,富于陽剛之美,即所謂“顏筋”。在印刷史上,顏體也是自宋以后的主要印刷體。可以想見,兒童日日面對這樣的國語課本,天長日久,入之于眼得之于心,執(zhí)筆寫字自會受其熏染,其作用相當于書法字帖。
讀本一頁一課,每課均有插圖,采用中國傳統(tǒng)寫意技法,凡山川人物、花鳥蟲魚、一草一木,均寥寥幾筆勾出,活潑靈動,意趣盎然,與課文的顏體楷書相互映襯,教人一翻開課本,便覺一股撲面而來的中國氣韻。
老課本在文字和插圖的配合上也別具匠心。圖與文的位置不拘一格,隨課文內容而變化。有的文在上,圖在下;有的反之;有的上下皆為圖畫,中間夾著課文;有的插圖居于書頁一角……因所選課文多為韻文,故排列不求上下對齊,而是一行行參差錯落,配上優(yōu)美方正的顏體楷書,猶似一串串珠子叮叮當當落在紙頁上,產生節(jié)奏之美。
如第15課《手拉手》:“好朋友,好朋友,手拉手,慢慢走”,書頁上6個小朋友手拉著手,排著隊向著斜上方做行走狀。畫面上方的文字也相應地排成4行,向斜上方成雁行鋪展,整幅畫面呈鮮明的動感。這樣的設計,非常切合小學生的年齡特點。
在這一點上,《商務國語教科書》(小學初級學生用)亦有異曲同工之妙。課文字體也為顏體楷書,插圖亦為工筆白描,十分簡約素凈。
而《開明國語課本》為豐子愷先生作圖,質樸自然,充滿童趣,一副大家氣派,與葉圣陶先生編寫的課文相得益彰。
相比于今天滿紙卡通人物的彩色小學課本,老課本只有黑白兩色,卻別有一種平和、樸素之美,讓人想起意境悠遠的中國水墨畫,想起中國鄉(xiāng)村的白墻黑瓦。
老課本將中國文學之美、書法之美和繪畫之美融于一體,在裝幀設計上不照搬當時西方教科書,而是兼收并蓄,推陳出新,創(chuàng)造出極具中國特色和中國氣派的現(xiàn)代國語教科書的樣式,比之傳統(tǒng)私塾讀物大大前進了一步。兒童使用這樣的國語課本,得到的不僅僅是母語能力的提高,還有對中國書法、繪畫的欣賞能力,進而潛移默化地影響其審美觀--屬于中國人的審美觀。這樣的課本,其內涵已經超出了簡單的國語。
做人常識,啟蒙教化價值觀
民國老課本的另一特點是教給兒童作為一個中國人的常識。
如初版于1917年的《商務國語教科書》,從課文目錄便可看出編寫者的意圖:1.入學。2.敬師。3.愛同學。4.課室規(guī)則。5.操場規(guī)則。6.儀容。7.早起。8.清潔。9.應對。10.孝父母……透過這些條目,我們看到的是《弟子規(guī)》的影子,即中國上千年來傳統(tǒng)啟蒙教育的核心:童蒙養(yǎng)正,固本培元。
但老課本并不是枯燥的說教,而是采用大量兒童日常生活的小場景來達到教育目的。如“親恩”一課,畫面中是一只老燕子叼著蟲子,正飛向樹丫間一窩嗷嗷待哺的小燕子!熬蠢稀币徽n的插圖是一個小學生撿起一位老人被風吹落在地上的帽子,雙手奉還給老人。“好學”一課課文為:“李敬文,年六歲,時向其姐問字,漸通字義!辈鍒D中有一幾,幾上攤一冊書,姐弟二人一坐一立,姐正向弟弟講解。“睦鄰”一課課文為:“母在廚房,制糕已成,命兒捧糕,送往鄰家。”畫中母親倚門而立,一兒手捧一盆糕走出家門,轉頭回望其母,母似做叮嚀狀。這些充滿了生活氣息的課文,配上生動樸素的插圖,起到潤物無聲的作用。
對于一些兒童一時不易領悟的“大道理”,老課本往往能用淺近通俗的事例來說明。如“讀書”一課,課文曰:“學生入校。先生曰:‘汝來何事?’學生曰:‘奉父母之命,來此讀書。’先生曰:‘善。人不讀書,不能成人。’”一問一答之間,點出了“讀書”的要義,樸素而深蘊。兒童一旦記住,便終身難忘。
我不禁想起古時私塾的開筆禮:兒童入學第一天,須用毛筆描一個大大的“人”字,意含“讀書成人”。由此可見,民國老課本與傳統(tǒng)一脈相承。可惜今天的小學語文課本里卻找不到這樣的內容了。
老課本的編輯思想既傳統(tǒng)又“超前”。在上世紀初,職業(yè)教育還完全是新事物--甚至今天的小學教育中似乎也還沒有這樣的內容。商務老課本中便已有“職業(yè)”一課,課文內容只有5句:“貓捕鼠,犬守門,各司其事,人無職業(yè),不如貓犬”,將一個不無抽象的大道理說得如此深透明白,有趣有味。
而像“國家民族主權”這樣的概念,兒童更不易理解。課本中有一課曰“御侮”--“鳩乘鵲出,占居巢中,鵲歸不得入,招其群至,共逐鳩去。”我讀著此篇,不禁會心一笑:真是由小見大,舉重若輕!今天的小學課本中也有主旨相同的“二小放牛郎”一課,曾因其“帶血腥”而引起爭議。兩者相比,教育效果孰優(yōu)孰劣,不言而喻。
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這些課文均從兒童身邊熟悉的事物出發(fā),擯斥空洞說教,注重趣味性與潛移默化,背后則處處看到“教化”的影子,即在小學階段便樹立中國傳統(tǒng)價值觀--仁、義、禮、智、信,為將來的立身處世奠定基礎,難怪當初有的國文課本便稱之為“修身國文”。
商務這套課本問世后,10年間風行全國,印數達七八千萬份,可見對一代中國人的影響。我的父親與母親,還有母親的兄、姊,均出生于上世紀20年代,由于家境之故都只念到小學畢業(yè)。他們后來均能在社會上謀得一份職業(yè),自食其力,安身立命,其“秘密”也許在于這樣的小學課本。而當年跟他們情形相似的那一輩人里,一些經過刻苦自學,后來成為文化大家,如三聯(lián)書店原總經理范用、新民晚報原副總編輯馮英子等。
力求精密,堪為兒童說話、作文的模范
誠然,小學語文課不等于常識課,更不等于今天的“思想品德課”。《開明國語課本》的編者葉圣陶說:“給孩子們編寫語文課本,當然要著眼于培養(yǎng)他們的閱讀能力和寫作能力,因而教材必須符合語文訓練的規(guī)律和程序。”開明老課本在這方面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范本。如第一冊第一課《新學期》:
暑假過去了。早上到校,想起又要和幾位先生、許多同學在一起了,心里異常高興。街上和暑假以前每天早上一樣,來來往往的差不多一半是小朋友,他們有的是我的同學,有的是別校的學生。我想,他們今天到校,心里也一樣高興吧。
暑假中不常遇見的同學都見面了,他們告訴我各種事情。有幾個跟同父母到別處去旅行,得了不少的新知識,有幾個練習游泳成功了,能做多種的姿勢,有幾個看了幾部童話、幾部小說,哪一部最有趣,有趣在什么地方,滔滔不絕地說個不休。有幾個采集昆蟲制成標本;其中有一個單只蝴蝶一類就采集了三十七只,形態(tài)各不相同。我也告訴他們,暑假中做了一架飛機模型給妹妹玩,連翅膀在內,橫闊一尺八寸。
一個同學忽然問道:“假期作業(yè)做完了沒有?”
“做完了!”大家差不多齊聲回答,臉上露出歡喜的神情。一件事情能夠準期做完,的確是值得歡喜的。
這一學期我們的級任先生改教三年級,不教我們了,這使我有點兒難過,然而他還是在校里,如果有什么事情請教他,難道他不教我嗎?如果同他談話,在一塊兒玩,難道他拒絕我嗎?那是決不會的。那么又有什么難過呢?這位新的級任先生上學期教六年級的,本來和我們相熟,也是個和藹不過的人。現(xiàn)在他要來教我們了,我止不住心頭的快活。
行禮的時候,校長有幾句話道:“新學期開頭了。從今天起,一切的事要比以前做得更好,更多進步。不然,就對不起這個新學期。”我記住這幾句話,我萬不肯對不起這個新學期。
一共580字,通篇模仿兒童的口氣,真切生動,平實自然,將一個孩子暑假后返校的心情和見聞描摹得曲折有致,體貼入微。字里行間散發(fā)著一股清新向上的氣息,流動著編者的溫情與暖意。而從寫作的角度,“寫什么”和“怎么寫”盡在其中。這樣的課文,兒童反復誦讀,關于寫作的要領,自然心領神會。
課文中安排的實用文體練習也十分有趣。如第七課《學校新聞的一頁》:
賞月會
秋季的滿月--特別光明!
大家來參加賞月會!
時期:本星期四下午八時
地點:本校運動場(大家坐在地上,圍成圓形)
節(jié)目:1.月的故事(各人把知道的依次講出來)
2.賞月的趣味(各人把當時感覺到的依次講出來)
3.月兒詩朗誦(胡宜群,這首詩是他的新作品)
4.月夜--笛、胡琴合奏(張先生、任知義)
附告:如有望遠鏡必須帶來。此外文稿、畫稿簿也要帶以便隨時取用,否則把文思、畫意輕易放過,到時想不起來的時候,懊悔也來不及了。
校園收獲的報告
上星期六收采校園里的毛豆,共得七十八斤。除留下四斤做種子外,其余由各同學家買去,當天賣完。大家說今年的豆粒比去年大,煮熟了酥爛可口。這是下種時特別注意選種的緣故。
透過這樣的課文,我們看到那個年代活潑多姿的校園生活,看到在這樣的校園里成長起來的孩子,以及他們的心性和日后走上社會的能力。在這套課本“本書編輯宗旨”第三條中寫道:“本書盡量容納兒童文學及日常生活上需要的各種文體。用詞力求正確,造句力求精密,務期與標準語相吻合,堪為兒童說話、作文的模范!
天真可掬,童真童趣
開明老課本的編者葉圣陶先生又說:教材合于語文訓練,“但是這還不夠,小學生既是兒童,他們的語文課本必是兒童文學,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使他們樂于閱讀,從而發(fā)展他們多方面的智慧。”
提到兒童文學,我們往往會想起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之類的外國童話。在中國文學源流中,似乎沒有兒童文學這個類別,較為適合兒童閱讀的除了成語故事之外,還有魯迅在《阿長與〈三海經〉》一文中說的“我最為心愛的寶書”--《山海經》,因為里頭有“看起來,確是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一腳的牛;袋子似的帝江”。這些資源用作國語教材固然有其重要價值,但作為現(xiàn)代兒童的精神食糧還遠遠不夠,還需要更多由中國人自己創(chuàng)作的、有鮮明時代色彩的新的形式與內容。記得本世紀初參與編寫小學課本時,我為了找到這樣的選文,翻遍了各種兒童文學類書籍,所獲仍十分有限。
冶文言白話于一爐
什么是純粹、典范的漢語?對于中國人來說,回答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困難。語言是人的家園,也是一個民族的家園。漢語承載著數千年煌煌文明,是世界上最悠久、最富于生命力的語言。兒童時期是語言的敏感期,一個人對母語的感覺基本上是在此一時期建立起來的。因此,如何使兒童感受漢語的美,體會漢語的特點,進而培養(yǎng)兒童對母語的愛,是小學語文教科書的重要使命。
自1917年胡適在《新青年》雜志上發(fā)表《文學改良芻議》,主張以白話取代文言開始,關于文言與白話之爭延續(xù)了整個上世紀二三十年代。論爭的結果是“白話派”占上風。當然,這個結果也反映在教育上。1920年,教育部下令將小學國文教科書改為“國語”。此后,在語文教科書中,白話文逐步取代了文言文,實現(xiàn)了“言文一致”。
商務印書館、世界書局、開明書店這3套小學國語課本編寫于不同的年代,折射出上世紀前半葉漢語言演變的不同階段,呈現(xiàn)給我們各不相同的語言風景。
《商務國語教科書》發(fā)行于新文化運動前夕,基本采用文言。如:
第一課《學堂》:學堂暑假,一月已滿,今日早起,穿新衣,入學堂,先生授我新書,告我也,汝讀此書,當比首冊,更有味也。
第五課《曉日》:天初曉,鳥啼樹間,披衣下床,推窗一望,東方已白,紅日上升,流霞成彩,未幾霞散,日光射入室中,鳥聲漸少。
第六課《衣服》:人之衣服,所以護身。我國衣服,長而大,故舒泰。外國衣服,短而小,故輕便。今學堂體操,衣服短小,亦取其輕便也。
這些課文句子凝練,意思淺近明白,讀來雋永有味,毫無佶屈聱牙之感。從筆法上看,有敘事,有寫景,有狀物。
韻文是漢語的重要特點。漢賦、唐詩、宋詞等,從語言形式上均屬于韻文,有三言、五言、七言等。舊時私塾讀物便大量采用韻文,如“三百千”、《弟子規(guī)》、《幼學瓊林》、《笠翁對韻》等。商務老課本也繼承了這個特點:
《采菱歌》:青菱小,紅菱老,不問紅與青,只覺菱兒好。好哥哥,去采菱,菱塘淺,坐小盆。哥哥采盈盆,弟弟妹妹共歡欣。
《放假歌》:學堂樂,樂何如,請君聽我放假歌,吾曹自到此,一歲忽將過,同學相親愛,先生勤教科,讀書已二冊,識字一千多,學堂樂,樂如何,請君同唱放假歌。
課文清新活潑,跳動著歡悅、和諧的旋律。從《放假歌》中,能看出脫胎于《明日歌》的痕跡。
《世界書局國語讀本》的出版年代晚于商務老課本,從語言風格上已顯示了文言與白話融合的痕跡:
《秋天早上好》:秋天早上好:白云飛,紅葉飄,月光淡淡星光小,只有早起的人,才能看得到。秋天早上好:墻角邊,樹枝梢,蟲聲唧唧鳥聲鬧,只有早起的人,才能聽得到。
《長虹一道》:雷雨過后,夕陽返照。天空中,誰架起長虹一道。你瞧,多么美麗、光明、奇妙!像一面沒有弦的弓,像一條沒有柱的橋。一霎時,云散天晴,便不見了。他,原來是晴天的預告。
這些篇章,既是散文,又是詩歌,既有古典詩歌的意境美和韻律美,又有現(xiàn)代童謠的活潑、跳脫。
而30年代出版的《開明國語課本》(小學高級學生用)已完全采用白話。如《雁》一課:
秋天,有一群群的雁在天空飛過,發(fā)出清亮的叫聲。雁的家鄉(xiāng)在西伯利亞地方。那里秋天就飛雪,到了冬天,什么東西都給冰雪蓋沒了。太陽只露一下臉,立刻又落了下去。如果再往北去,便是北極,那里足有半個年頭見不到太陽的面。在這樣又寒冷又黑暗的地方,雁怎能夠生活呢?所以一到秋天,它們就結隊遷移,向南方飛來。
這是最純粹、典范的白話:流暢自然,清新優(yōu)美,堪稱“言文一致”的樣板。但仔細體會,背后分明有“文言”的影跡,句子簡潔凝練,念起來和諧婉轉、抑揚頓挫,富于音節(jié)之美。今天的語文教科書編者,恐怕很難寫出這樣的文字來。原因很簡單:缺乏堅實的文言根底。言之無文,行而不遠。文言與白話,本來難舍難分,就像一條河里流淌的水。時下小學語文課本的語言如同白開水,缺乏母語特有的美感,很大程度上與此有關。
從這3個版本的小學國語老課本中,我們看到上世紀前半葉漢語從文言到白話的嬗變,也看到母語自我更新和與時俱進的生命力。
上世紀30年代文言白話爭論最熾的時候,林語堂在《與徐君論白話文言》一文中說:“一國的文字是國人的公物,誰也不能奪為己有,要望中國將來演出美麗又靈健的文字來,必不可有絲毫成見存心。我們必須冶文言白話于一爐,煉出一清新簡潔富表現(xiàn)力的文字來,泥古泥今,皆做不得。”他又說:“現(xiàn)在許多人文章已經做到文白調和境地了。你可讀了十行而不辨其為白話文言。將來文體總是趨這一途,得文言之簡潔而去其陳腐,得白話之平易而去其冗長!--信哉斯言!
養(yǎng)國民之人格,擴國民之德量
民國老課本的編者有一特點,多為當時的文化大家,如蔡元培、張元濟、王云五、顧頡剛、葉圣陶、豐子愷、朱自清、夏丏尊、陳鶴琴、陸費逵、莊俞等。他們一方面有堅實的舊學根底,深諳傳統(tǒng)之道;一方面又接受了西方現(xiàn)代自由、平等、民主的新思想,能開風氣之先。他們之所以愿意俯下身來,不辭辛苦為孩子們編寫國文、國語課本,其原因在于小學課本是一個民族的奠基工程。因此,老課本處處教人看到編寫者“奠基”的用意:奠常識之基,奠審美之基,奠倫理之基,奠人格之基,奠傳統(tǒng)之基,而最終奠民族精神之基,即梁啟超當年提出的口號--新民。
民國時期相對寬松的教科書審批制度,使他們的夢想得以實現(xiàn)。據資料記載,自民國初年至抗日戰(zhàn)爭前期,國民政府對教材編寫采用審定制,允許各民間出版機構自由編寫中小學教科書,教育部根據統(tǒng)一制定的課程標準對其進行審查,通過后便可在全國發(fā)行。直到抗戰(zhàn)后期才改為由國立編譯館獨攬小學教科書的編輯權。這種審定制極大地激發(fā)了民間參與教科書編寫的熱情。
1912年至1949年,短短37年間,盡管戰(zhàn)亂頻仍、社會動蕩,全國各書坊共計編印出版了100多套小學國文、國語教科書。這些教科書從內容上打破了傳統(tǒng)私塾教育只讀四書五經的局限,同時又繼承傳統(tǒng),推陳出新,形成一派百花競艷、百舸爭流的格局,成為中國現(xiàn)代教育史上教科書編寫的黃金時代。
當時,全國各中小學校可以自由選擇某個版本的教科書,甚至教師自編教科書。也正是在此背景下,一批一流的知識分子精英能夠加入到中小學語文教科書編寫的行列中來。他們直接保證了教科書編寫的質量,而他們的理想也通過這些教科書得以表達。
一套名為《啟蒙國文》的民國老課本在編輯大意中說:“本書以養(yǎng)成國民之人格為目的。惟所有材料必力求合于兒童心理,不好高騖遠。本書注重立身、居家、處世以及重人道愛生物等,以擴國民之德量。本書注重實業(yè)以養(yǎng)成獨立自營之能力!痹谀撤N程度上,這個宗旨也代表了當時多個版本教科書的立場,并鮮明地體現(xiàn)在每一篇課文中。(王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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