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谷城三中 胡文勇
筆者不懂軍事，也沒有廣讀史書，更沒有條件實地考察，所以只是說說一個普通讀者的疑問和看法。
明白人讀失街亭一節(jié)，馬謖三句話一說，就知道他不可重用，可是料事如神的諸葛亮為什么會讓他去守街亭？有人說，文人相輕，諸葛亮是有意設置陷阱，謀害馬謖，這種說法雖有聳人聽聞之嫌，但論者也有依據(jù)：歷史記載，馬謖反對北伐，平南之后，馬謖針對蜀國“兵馬疲蔽”，民怨沸騰，適時提出“只宜存恤，不宜遠征”的休養(yǎng)策略，但諸葛亮不聽馬謖的意見。（《三國演義》說馬謖的意思只是讓軍民暫時休整，等待離間曹魏君臣之后再北伐）筆者讀《后出師表》，覺得大有疑問，諸葛亮怎么那樣“明智”地窮兵黷武呢？表中上來就講敵強我弱，明知天時地利人和都于蜀不利，卻還說“欲以長計取勝，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如果《后出師表》不是偽作，這只能說諸葛亮太在乎功名，為了實現(xiàn)他對先帝的諾言，竟把蜀國軍民當作自己的賭注，他以先帝遺詔為己任，一心想在有生之年克復中原，窮兵黷武自然難免。也許他五丈原逝世時，最放不下的是自己的面子吧。如此說來，諸葛亮與馬謖的思想簡直是截然相反，可為什么諸葛亮又把反對北伐的他，而且是一個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參謀，拉到前線去守所謂的命脈街亭？另據(jù)史載，當時在派誰去守街亭的問題上，蜀漢決策層曾有爭論，據(jù)《馬謖傳》，當時蜀軍宿將魏延、吳懿最有威信，論者皆認為非此二人莫屬，諸葛亮卻違眾意用馬謖。（對此，《三國演義》隱而不言。）這真讓人費解，既然街亭那么重要，諸葛亮為什么派一個反對北伐的高級參謀去守呢？這讓人懷疑他的動機自然在情理之中。
但筆者也不贊同這種諸葛亮借故排擠異己的偏激說法。諸葛亮之所以重用馬謖，一可能是個人感情，馬謖自幼熟知兵法，才氣過人。諸葛亮十分敬重他，行軍打仗，二人常常促膝常談，徹夜謀劃。二恐怕也是馬謖剛立軍功：北伐前夕，靠馬謖的計謀，諸葛亮成功地離間魏國曹睿、司馬懿君臣，才使得諸葛亮在街亭一戰(zhàn)之前勢如破竹，敗夏侯，收姜維，破羌兵，滅王郎，緊接著連克南安、安定、天水三郡。而諸葛亮能夠安心北伐，更不用說是因為能夠用馬謖的功心策略“平定南蠻”。
在這樣的背景下，諸葛亮也許想重用、鍛煉馬謖，或者讓他能分擔自己的重任，或許就是在開始為自己培養(yǎng)接班人。這位智者一時頭腦發(fā)熱也是有可能的吧。而馬謖呢？如果他本人的確從根本上反對北伐，那么在自己無法選擇地被安置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也只能是謀取我軍勝利，而他也因為剛剛立功，倒是有可能順應諸葛亮的愿望，主動請戰(zhàn)。所以諸葛亮派馬謖守街亭，也并非不可思議到令人懷疑。
問題是馬謖到底因為什么丟了街亭？
原因自然諸多，比如諸葛亮用人不當，用馬謖不當，自不用說；用笨嘴拙舌且新降的王平，又何以能制約馬謖？比如魏方先打探虛實，再重兵攻擊，又有曹真爭功，從而使街亭雪上加霜。但歸根結底來說，諸葛亮長期獨掌大權，缺乏民主干預，眾人的意見得不到尊重，才能得不到鍛煉和發(fā)揮，早就隱藏著一種危機。沒有民主，諸葛亮遲早都可能摔跟頭。聰明而勤勞者若集權，往往事必躬親，進而孤芳自賞，有意無意地會壓抑一批人才。馬謖之敗，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是重要原因。馬謖何以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主要是諸葛亮沒有把他推到一線鍛煉。為什么？諸葛亮自己料事如神，因而事無巨細，大小戰(zhàn)役，全由自己出馬。綜觀《三國演義》失街亭一節(jié)，難道馬謖真像小說里那樣愚蠢窩囊嗎？這很讓人懷疑。筆者以為，馬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也不一無是處。如果他像項羽或韓信那樣有威信，結果就會相反。這正是馬謖的軟肋。缺乏實戰(zhàn)，使他忽視了威信在實現(xiàn)計謀中的關鍵作用。有人說馬謖選擇守山，是因為馬謖是南方人，缺乏缺水意識，這有一定的道理，但筆者以為馬謖也可用無水將官兵置之死地，問題是他沒有號召力，能使他們的求生本能迸發(fā)于頃刻之間，何況他的對手是智勇雙全的張郃。
諸葛亮應該明白祁山到街亭的距離，他應該在街亭委派一位總指揮，而不是自己遙控街亭的幾支部隊。結果街亭的地圖送到手中，街亭早已失守。然而似乎諸葛亮到街亭一戰(zhàn)結束，甚至到長眠九泉，也沒明白。集權者要明白，難。毛澤東晚年為什么那么糊涂，也是這個理。因為人若總是居高臨下，不自覺地會養(yǎng)成目中無人。這話不中聽，但事實勝于雄辯，我們只要看一看我們周圍的那些精明勤勞而專權的家長，他們的孩子有幾個能超過他們的父母？他們總是不給孩子鍛煉的機會，反過來還相不中孩子的能力。諸葛亮躬耕南陽之時，身邊有荊襄一帶那么多名士，身為蜀國丞相之后，網(wǎng)羅人才本應為自己的頭等大事，可是諸葛亮收羅了多少？難道那些名士皆為徒有虛名？話說回來，即使被收羅，也許會和馬謖一樣，難得到一線鍛煉，而一旦有難，又匆忙上陣，悲劇自然難免。
二戰(zhàn)中的蒙哥馬利曾說，聰明而懶惰的軍官可以當最高指揮官，恐怕就是他能提出正確的方案，而讓手下得到充分的鍛煉。
由此來說，諸葛亮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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