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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行》原文、注釋、譯文、賞析
短歌行
陸機
【原文】
置酒高堂,悲歌臨觴[1]。
人壽幾何,逝如朝霜[2]。
時無重至,華不再揚[3]。
蘋以春暉,蘭以秋芳。
來日苦短,去日苦長[4]。
今我不樂,蟠蟀在房[5]。
樂以會興,悲以別章[6]。
豈曰無感,憂為子忘。
我酒既旨,我肴既臧[7]。
短歌可詠,長夜無荒[8]。
【注釋】
[1]觴(shāng):古代的一種盛酒器具。
[2]朝霜:早晨的露水。
[3]華不再揚:指花不能再次開放。
[4]來日:指自己一生剩下的日子。去日:指已經(jīng)過去的日子。
[5]蟋蟀在房:這里借用《詩經(jīng)》的詩句:“蟋蟀在堂,歲律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币馑际墙倘思皶r依照禮制而適當(dāng)取樂。
[6]興:起興,指作詩。章:指音樂。
[7]旨:美好。臧:好。
[8]荒:荒廢。
【作者介紹】
陸機(261—303年),字士衡,吳郡吳縣(今江蘇蘇州)人,西晉著名文學(xué)家、書法家。出身吳郡陸氏,為孫吳丞相陸遜之孫、大司馬陸抗第四子,與其弟陸云合稱“二陸”,又與顧榮、陸云并稱“洛陽三俊”。
陸機在孫吳時曾任牙門將,吳亡后出仕西晉,太康十年(289年),陸機兄弟來到洛陽,文才傾動一時,受太常張華賞識,此后名氣大振,時有“二陸入洛,三張減價”之說。歷任太傅祭酒、吳國郎中令、著作郎等職,與賈謐等結(jié)為“金谷二十四友”。趙王司馬倫掌權(quán)時,引為相國參軍,封關(guān)中侯,于其篡位時受偽職。司馬倫被誅后,險遭處死,賴成都王司馬穎救免,此后便委身依之,為平原內(nèi)史,世稱“陸平原”。太安二年(303年),任后將軍、河北大都督,率軍討伐長沙王司馬乂,卻大敗于七里澗,最終遭讒遇害,被夷三族。
陸機“少有奇才,文章冠世”,詩重藻繪排偶,駢文亦佳。與弟陸云俱為西晉著名文學(xué)家,被譽為“太康之英”。與潘岳同為西晉詩壇的代表,形成“太康詩風(fēng)”,世有“潘江陸!敝Q。陸機亦善書法,其《平復(fù)帖》是中古期存世最早的名人書法真跡。
【賞析】
《短歌行》屬《相和歌辭·平調(diào)曲》。吳兢《樂府古題要解》說:“魏武帝‘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晉陸士衡‘置酒高堂,悲歌臨觴’皆言當(dāng)及時為樂!北瘒@人生短暫,主張及時行樂,這是漢魏六朝間亂世詩人共同的心理狀態(tài)。作為亂世英雄,在“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的慨嘆中,灌注了熱望團結(jié)賢才、成就功業(yè)的慷慨奮發(fā)之氣。而陸機此雖在用詞、構(gòu)思上明顯地模仿曹操的《短歌行》,詩旨卻比較淺薄,沒有曹操在《短歌行》中表現(xiàn)出的那種建功立業(yè)的雄心。
詩的開頭化曹詩“對酒當(dāng)歌”為“置酒高堂,悲歌臨觴”八個字,“人壽幾何,逝如朝霜”和曹詩“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同!皶r無”四句,用春蘋秋蘭以時開落,同一朵花開過之后不會再開,來比喻一個人的生命隨時光消逝,倏忽間韶華不再,老景催人。過去的歲月已經(jīng)很多,未來的時間所余無幾!绑霸谔,歲聿其逝”(《詩經(jīng)·唐風(fēng)·蟋蟀》),當(dāng)蟋蟀在室內(nèi)悲吟暮秋,詩人也產(chǎn)生了遲暮之悲。“樂以會興”以下陡轉(zhuǎn),寫由悲極而及時尋樂,一遣愁懷。詩人從和友朋聚、散的兩方面寫自己的悲歡:樂因會而生,愁由別而顯著。因為別易會難,歡樂無多,所以友朋相聚,更應(yīng)暫時忘掉憂愁。何況酒已釀得濃郁甘香,魚肉也美好豐盛,面對美酒佳肴,不夜以繼日,短詠長歌,及時為樂,更待何時!
亂離之世,人們常常由于有志難申、嫉俗憤世而不得不在感官的刺激中尋求麻醉心靈創(chuàng)痛的方法。但是,即使他們故作曠達,在追歡買醉中力遣愁懷,還是驅(qū)不散心中郁結(jié)的悲哀。結(jié)末和開頭呼應(yīng),便可知高堂臨觴所作之歌,仍舊是一曲悲歌。和曹操的《短歌行》相比,陸詩只是抒發(fā)了當(dāng)時士人這種普遍的、無可奈何的悲愁,卻缺乏曹詩那種以統(tǒng)一天下為己任、惜時愛才的充沛的精神力量。相形之下,未免略遜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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