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九日崇讓宅宴作》的翻譯及賞析
“悠揚歸夢惟燈見,濩落生涯獨酒知。”這兩句寫對妻子的深切懷念,幽長迷離的歸夢和空虛無為的生活,已足夠使人悲傷,何況連個同情者都沒有。詩句使人仿佛看到詩人夢中與妻子相會的情景。然而回到現(xiàn)實仍是飄忽無定,冷落孤獨,只有這一只殘燈作伴,借酒來消除愁悶。孤獨之感、別離之痛、失意之悲,盡從兩句道出,意境稱美,詩意濃重!拔、“獨”二字對詩人的情緒起到渲染作用;“知”字使酒帶上人情,似在為詩人坎坷遭遇痛惜不平。
出自李商隱《七月二十九日崇讓宅宴作》
露如微霰下前池,風(fēng)過回塘萬竹悲。
浮世本來多聚散,紅蕖何事亦離披?
悠揚歸夢惟燈見,濩落生涯獨酒知。
豈到白頭長知爾,嵩陽松雪有心期。
①悠揚:飄忽無定。
②歸夢:回家的夢,表示對家庭的思念。當(dāng)時李商隱妻王氏住在長安。
③濩落:空虛冷落的意思。
【注釋】
、懦缱屨豪钌屉[岳父王茂元在東都洛陽崇讓坊的邸宅。
、莆Ⅵ保▁iàn):微細的雪粒。
、窃拢阂蛔鳌帮L(fēng)”;靥粒夯厍乃。唐溫庭筠《商山早行》詩:“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比f竹:據(jù)《韋氏述征記》載,崇讓坊多大竹。
、雀∈溃杭锤∩,指人間,人世。舊時認(rèn)為人世間是浮沉聚散不定的,故稱。唐許渾《將赴京留贈僧院》詩:“空悲浮世云無定,多感流年水不還!
、杉t。杭t荷花。蕖,芙蕖。唐李白《越中秋懷》詩:“一為滄波客,十見紅蕖秋!彪x披:零落分散的樣子!冻o·九辯》:“白露既下百草兮,奄離披此梧楸!敝祆浼ⅲ骸半x披,分散貌。”
、视茡P:起伏不定;飄忽。《隸釋·漢冀州從事張表碑》:“世雖短兮名悠長,位雖少兮功悠揚。”歸夢:歸鄉(xiāng)之夢。南朝齊謝朓《和沉右率諸君餞謝文學(xué)》:“望望荊臺下,歸夢相思夕!
⑺濩(hu)落:原謂廓落。引申謂淪落失意。唐韓愈《贈族侄》詩:“蕭條資用盡,濩落門巷空。”
、贪最^:猶白發(fā)。形容年老。只爾:只是這樣。
⑼嵩陽:嵩山之南。嵩山在河南登封,距離洛陽才百里。唐李白《送楊山人歸嵩山》詩:“我有萬古宅,嵩陽玉女峰!彼裳合笳麟[士的氣節(jié)和品格。心期:心神交往,兩相期許。
【參考譯文】
秋露像細微的雪粒灑下前池,陣陣西風(fēng)吹過回塘,萬竹蕭颯生悲。
瓢忽無定的人生啊,本來就多悲歡聚散;但那池上的紅荷花,為什么也零落紛披?
我杳遠難憑的歸夢,只有孤燈才能見證;我空虛落寞的生涯,唯有清酒方可得知。
難道到了白頭之年還是如此?我早與嵩山南面的松雪兩心相期。
【創(chuàng)作背景】
此詩當(dāng)作于唐武宗會昌元年(841年)。馮浩《玉溪生詩集箋注》、張采田《玉溪生年譜會箋》均定為會昌元年七月作,大致可信。此時詩人仕途受挫,暫住岳父王茂元(時任忠武軍節(jié)度使、陳許觀察使)家,妻子仍在京城長安。
【賞析】
《七月二十九日崇讓宅宴作》是唐代詩人李商隱創(chuàng)作的一首七律。此詩前半部分寫初秋崇讓宅的景象,是即景生情,融情入景;后半部分則是直接發(fā)抒感慨,表現(xiàn)出詩人的冷落、孤寂之感,宣泄出詩人仕途坎坷、壯懷未成的憤慨之情。全詩情景交融,具有較強的藝術(shù)感染力。
親朋會飲,本為樂事。但此詩所寫,卻不是冥飲之樂,而是由此引發(fā)的詩人的幽恨悲情。
此詩前半寫初秋崇讓宅的景象。清池前橫,修竹環(huán)繞,地方可謂清幽已極。但詩中用“風(fēng)”、“露”點染,立刻使之帶上濃重的悲切氣氛。露凝如霰,說明露重天寒。下面接著再用風(fēng)加重描寫。詩人把主觀的強烈感情賦予客觀事物,所以見得風(fēng)搖翠竹,颯颯作響,也像在悲泣一般。開頭兩句,是用環(huán)境的凄清,襯托詩人心境的凄楚。下面兩句,則是借環(huán)境景物,抒發(fā)人生的感嘆。“浮世”,此處謂世事不定、生命短暫!熬凵ⅰ彪m兼含兩義,重點是在“散”(別離)上。
從詩的后半看,這里主要是對妻子而言,同時也兼指筵上之人,因為筵終席散,大家又當(dāng)別去,它與下聯(lián)的“燈”、“酒”,關(guān)合詩題“宴”字。詩人此前,先是給人作幕僚,以后在朝廷作小官,繼而在縣里為吏,后來又作幕僚,顛沛流離,東西奔波,常與妻子分離。第三句的`感嘆,正是詩人坎坷經(jīng)歷的沉痛總結(jié)。第四句上承首句的“風(fēng)”,意謂:“人生固然常多分離,池中的紅荷,為什么也被風(fēng)吹得零落繽紛呢?”不用直敘而用反問,可以加強感嘆痛惜的語氣;對紅荷的痛惜,正是對人生難得團聚的痛惜。這一聯(lián)“浮世”對“紅蕖”,“本來”對“何事”,對仗比較自由,何焯說它是“變體”,紀(jì)昀也說“三四對法活似江西派不經(jīng)意詩”(《李義山詩集輯評》),可以說是李商隱對律詩的一個發(fā)展。
上面四句是即景生情,融情入景,下面四句則是直接發(fā)抒感慨。第五句上承第三句的“聚散”,寫對妻子的深切思念!坝茡P”形容“歸夢”的悠長。“歸夢”又和“燈”聯(lián)系起來,意味深長。夢自然使人聯(lián)想到夜,夜又使人聯(lián)想到燈。讀這句詩,使人仿佛看到一盞孤燈伴著詩人朦朧入夢的景象,幽微的燈光,好像在向人訴說詩人夢中與妻子相會的情景,比起直敘夢中思念來,意境更美,更富詩意。第六句上承第三句的“浮世”,是說因為失意無聊,只好以酒澆愁。句中用一“知”字,使酒帶上人情,似乎也在為詩人的坎坷遭遇痛惜不平。兩句中“惟”和“獨”,都起著一種強調(diào)、渲染的作用,表現(xiàn)出詩人的冷落、孤寂之感。失意之悲,別離之痛,郁結(jié)在詩人胸中,終于宣泄出來:“難道直到白頭都只是這樣下去嗎?歸隱嵩山之南的蒼松白雪之中,才是我的夙愿啊!”中岳嵩山,是古代著名的學(xué)道隱居之地!八裳庇鞲邼嵉钠沸院凸(jié)操。詩人于無可奈何之中想到歸隱山林,這只是仕途坎坷、壯懷未成的幽憤而已。
“情深”(錢良擇評語),是此詩的特色。詩人將“比”“興”這兩種手法揉合在一起,用環(huán)境景物,烘托渲染自己的思想感情。風(fēng)露塘竹之悲,觸動加深了人之悲切;紅荷的離披,也象征著人的別離;客中苦酒,像在悲嘆一樣;寒夜孤燈,仿佛也在凄惋幽思;即使是嵩山的松雪,好像也在召喚著詩人歸去,總之,沒有一物不解人意,不含著深情。因情見景,情由景發(fā),情景交融,融為一體,讀之撼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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